[DS]<Hotel Dusk: Room 215>黄昏旅馆: 215号房-剧情小说(1月31日更新)
本来想写一篇剧情攻略的。但是后来我想,这一类的作品,谜题和寻找线索之类,并不是精华所在。真正吸引玩家的,是丰富的剧情和繁复的人物关系。对于游戏攻关方面的东西,有一篇简单流程足够了。而只有当玩家真正理解了每一句话的含义,才能最大限度地体会这部大作的深邃内涵。剧情攻略,参考起来又麻烦。为了这个缘故,我决定改为剧情小说。这样,即使写上几十万字,也不会影响大家寻找相关资料。
对于不熟悉英语或日语的朋友们,这篇作品也许会帮助各位深入理解游戏的剧情。而能够直接看懂游戏中语言的高手们,如果感兴趣,不妨把这个当作一种我个人的二次创作来阅读吧。
我会以连载的方式逐渐把它写完,每天几千字。作品完成总共大概需要20万字左右。也就是说,可能要过几个月才能最后结束。希望大家不会不耐烦,因为我力图写好每句话每个字。当然,我保证不会让它烂尾就是了。
有我自己的语言,也有游戏中的原文。为了方便阅读起见,一些俚语和口音我都翻译成了中国的方言。个别不容易理解的也做了注解。
原文方面如果有翻译或理解性质的错误,欢迎大家PM指出。
希望大家喜欢并支持我的作品,你们的批评与欣赏,不是促使我努力的唯一的动力,却是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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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1976年12月24日,星期五,5: 07 p.m.
纽约冬天的下午,一如既往地令人气闷和慵懒。
这座钢筋铁骨、怪兽般的庞大城市里,永远涌动着昏暗和浮躁的脉搏。罪恶与阴谋,奇迹与希望,一同在它的血管里流淌。
他们说:如果你爱一个人,请你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请你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
对于我,纽约不是天堂,不是地狱,只是一个嘈杂的空间,尘世中的一团烟雾。我是这团烟雾中的一颗微尘,随风游荡。
如果你从我的窗口看出去,你可以看到林立的摩天大厦将阴影投射在第五大道如织的人群中,你可以看到新建成的世贸中心双子塔在黄昏的返照中流金闪烁。也许还可以看到那些嘴里叼着银勺子降生的人们乘坐的商务客机在空中呼啸穿过。
而隔壁的酒吧间里聚集着衣衫不整的前嬉皮士们,他们一边大声吵嚷着,一边咕嘟嘟地灌着啤酒。黑白电视上播放的可能是全国棒球联赛,也可能是福特总统和勃列日涅夫在莫斯科缔结核武条约的新闻报道。但是这些对他们都无所谓。他们关心的是今夜的地下舞会,当然少不了大麻烟卷和LSD。
我呢?我正在把那份读了一半的《纽约时报》摊开,铺在脸上。
下班前还有一段时间,我要做的是闭上眼睛休息一会,然后穿过油腻的小巷子回到我那间每月租金60块的肮脏公寓去。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我在心里咒骂着,拿起了听筒。这个时候,我可不希望任何事情出差错。做我们这一行的,加班费少得可怜。
“我是海德,第89警署。”
“海德!是布莱德雷!他……他……”
电话那边好象射过一支南美洲印第安人的毒箭,我忽然觉得全身麻木起来,而神志却是清醒的。
“你说什么?布莱德雷?!”我嘶哑着喉咙问……
……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希望这一切不过是幻觉。
但是当我睁开眼睛时,我看见了他,布莱德雷。他正背对着我站在哈德孙河岸的一个埠头上,飘散的金发在风中乱舞。
他的身影闪耀在对岸灯火璀璨的城市背景中,好象一个幽灵。
而我正举着一支手木仓,对准他的眉心。
“为什么?布莱德雷,告诉我为什么?”我大叫着问他。
他却不回答,只是回头扫了我一眼,给我一个轻蔑的冷笑,仿佛在嘲笑我语言的贫乏,然后自顾自向河边走去。
“不许动!”我大吼。
他继续走。
我开木仓了,鬼使神差地扣动了扳机。那一瞬间有无数个声音在我脑中爆响:“不,你不能这么做!”
但是我扣动了扳机。
他有些滑稽地向前一跃,栽进了河中。他的风衣后摆在他坠落的时候高高地卷起。
不知怎么,他那最后一幕,竟然令我联想起《星球大战》中那位身披斗篷的黑勋爵达斯维达。
而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米拉……”
……
(作者注:叼着银勺子出生,是西方的一句俗语,比喻那些生来富贵的纨绔子弟。)
[ 本帖最后由 小松溪绘苍雪 于 2007-1-31 12:27 编辑 ] 第一章
1979年12月28日,星期五,5: 00 - 5: 30 p.m.
我站在这栋小旅馆前,有些莫名其妙地犹豫。
内华达沙漠的风让我的耳朵和眼睛刺痛起来。不到两秒钟,我就感觉鼻孔里面似乎灌进了整整一吨沙砾。
我面前的旅馆是那种典型的复古式红砖建筑,孤零零地伫立在洛杉矶通往拉斯维加斯的公路旁边。我很怀疑,有多少人会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就决定要在这里过上一夜。
至少我不想。这个地方让我觉得全身不舒服。
也许因为今天是星期五的缘故,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作者注:西方迷信认为,星期五不吉利)
但是我不得不在这里过夜。这是我的任务。
不,应该说是“工作”。我早已不再是警察了。
我叫凯尔·海德。我退出警队、离开纽约,已经有三年时间。现在我在这家叫“红皇冠”的铺子上班,当推销员。
表面上,红皇冠不过是家上门推销家庭用品的企业。但是老板埃德自己还搞些私活儿。他会帮人家弄些一般人不该弄的东西。当然,都是悄悄干。我呢,经常也给他打个下手。
这算不上是什么正经差使,但是,他妈的,除了这个,我还能上哪儿,还能干什么?
布莱德雷,看到没有?就是这样。在我找到你之前,我会一直干这个。
我提起皮箱,推门进屋。门打开的时候发出一阵吱呀呀的怪响,好象门轴里不小心夹住了一个地精。
我扫了一眼,心里不由得暗骂:真强。空荡荡的大厅,一个人也没有。这鬼地方的前台在哪儿?
我左右看看,前台就在右手边,上面摆着一台脏得没了原色的旧电视和一个登记本。前台上面还挂了个霓虹灯,拼出“营业中”三个字。霓虹灯的光很昏暗,颤巍巍的。
哈,漂亮,八成就是在那儿登记了。我想。不知道埃德寄给我的包裹现在送到了没有。
我这么想着,走到前台边去。那里有一个小旅馆里常见的铃铛,大概是叫人用的。我对着它发泄式地狠狠拍了两下。铃铛的响声并不难听,但是在空旷无人的大厅里总显得有些刺耳。然后我听见一阵沉甸甸的脚步声从前台后的门里传来。
“罗莎,嘿,罗莎!咱跟你不止说一回了吧?跟你说一千回啦!我看比赛的时候甭来折腾我!”
一个剃寸头、穿着背带裤的中年汉子操着口音一边吵吵一边推门出来,门里的电视传出北美冰球联赛的转播声。看见我,他愣了下神,然后抱起膀子,鼻子里哼了一声:
“娘个X的!原来你不是罗莎!”
他那架势根本没把我当客人,大概我压根不该在这里出现。
“娘个X的?”我讥讽地说,“这欢迎词儿不错啊。”
“啥玩意儿?”他吃了一惊,直愣愣地看着我,就象我是火星人。
“我不管你比赛怎样。我要开个房间。我可不喜欢跟邮递员似的站在前台这儿干等。”我一点没客气。在纽约布鲁克林,比这家伙混帐一百倍的人我都见过。
“哎呀,哎呀,哥们,对不住!消消气儿,别跟咱唧唧歪歪的,看不出你性子还挺暴,啊?我叫邓宁·史密斯,这店子就是咱家开的,欢迎来到咱的小天堂儿……黄昏旅馆。”
说最后四个字时他犹豫了一下,好象把他自家旅馆的名字给忘了似的。“我说,是要开个房呢?还是要跟这儿听咱扯会淡呢?”
(作者注:唧唧歪歪,东北俗语。发脾气)
“一间房。一宿。”
“想要啥样房?”
“便宜的。”
“想节省点钱儿嘛,咱这儿有这样的房。”
“好。”我实在懒得和他废话了。
“不过,那啥,来,我跟你说……”,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不想整个好点的地方住?”
(作者注:整,东北俗语。弄,搞的意思)
“还有好地方?”我心里忍不住想笑。就这破旅馆,总不会开总统套房吧?
“恩哪。我看你是干推销员的吧,整天脚打脑后勺的干上门买卖?”
(作者注:脚打脑后勺,东北俗语。形容又累又忙)
“差不多吧。”
“恩哪,咱就知道。拎着个箱子到处窜,就算当条狗也得歇歇不是。你看这咋样,今天你也舒服一把?在上等房间住一宿,保你脱胎换骨。今天咱这儿有间套房空着,这可不常见哪。咱办事儿敞亮,给你来个便宜价。”
(作者注:敞亮,东北话。慷慨大方的意思)
“行吧,那就给我开间套房。”我答应着,一边想,这种低劣地方,套房也贵不到哪里去。
“真要?”他瞪着眼睛看我。
“多少钱?”
“那啥,平常是要三百五十块,这次咱三百块就开给你。”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就象站在欧洲元首们面前的慷慨的马歇尔将军。
“三百块!美元?你当我傻啊?太扯了吧!”我给吓了一跳。
“这可真不贵,咱跟你说,那套房,一分钱一分货!”
“得了吧。我可没那份儿闲钱。”
这次出来,我身上也就带了不到一百块。刚才又给汽车加了油,更是所剩无几。
“咋的?干问价不要货呀?娘了个X的,浪费咱俩工夫!”他鄙夷地说。“来填登记卡吧,填完了给你开个房。再给你支笔,用完可别给我顺走了!”
(作者注:顺,东北俗语。偷的意思)
他把那个发黄的、沾了油迹的登记本和一支钢笔甩过来,我在上面草草涂写:“凯尔·海德,加州洛杉矶第48街340号,1979年12月28日”。
邓宁拿过本子看了一眼,忽然脸色一变。
“凯尔·海德?你真叫凯尔·海德?”他问.
“爹妈起的名,没办法。”我冷冷地道。
“恩……”他捏着下巴,看着登记本发愣。
“听明白了?”我很想照他的脑袋敲上一拳头。
“啊,啊,对!别把我说的当回事!瞎扯,瞎扯。来,你的房间,215号。给你钥匙。”他象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有点结结巴巴。
我接过钥匙,发现上面刻着“愿望”两个字。
“愿望?这是什么意思?”
“房间的名字。”他说
“这房间还有名字?”
“当然有啊!旅馆里每间房都有名字!咱这儿有愿望、勇气、破晓、成功,还有‘天使’哩!”
“挺帅。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可不咋的,这些名字都特棒吧?不过咱最得意的是‘愿望’。”
(作者注:得意,东北话,喜欢)
“净瞎扯。”
“啥?瞎扯?”他好象自尊受了伤害似的瞪我。
“房间有个号码不就得了。还起名字,纯粹浪费时间。”我说。
“浪费时间?以前可没人说过这话!”
“他们是没胆子和你说真实想法。”我恶作剧地挑衅说,想看看他会不会发火。
“有些客人可喜欢这些名字!”他没发火,只是低下头嘟囔。“不过咱看明白了,你这人不咋喜欢在扯淡的事儿上瞎耽误工夫。也省得咱费劲儿讲故事了。你这人肯定会认为听咱讲故事也是耽误工夫。”
“等会儿。”我打断他。“你说什么故事?”
“没啥。耽误工夫。”能听出来他有点生气了。
“别废话,什么故事?”我追问。
“那啥,你要真想听,咱就给你白话白话。其实就是你住的那个215号房,它有点……咋说呢?……有点历史。”
“有历史?怎么,有鬼吗?你别告诉我那房间闹鬼。”
“闹鬼?净扯!不是,那事儿可是比吊死鬼啥的强多了。爷们,你有愿望不?想过要啥东西不?”
“我不大爱许愿。”
“这倒不奇怪。不过呢,要是你有啥想要的东西,就是说,特别特别想要的,今儿个晚上你就能整到,明白不?就是这故事,215号房的故事。那地方能让人愿望成真,有求必应。”
这老板还挺能忽悠人。我想。
“来,拿着这个”,他递过一本小册子,“这里头有咱家的地图。过了正厅上二楼,最靠左手边的就是215号房。正厅左边是餐厅,6点开晚饭,7点半开早饭。还有个酒吧,晚上9点开门。10点退房,忘了退房的话别怪咱找你茬。要是你想多住一宿,就提前跟咱说声。还有啥事不?”
他唠叨了一大通,然后问我。我摇摇头。于是他转身打算回去。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等一下”,我说。
邓宁无可奈何地回过头来。“干啥?”
“还想问你句话。”我心里有些同情这家伙。他的冰球比赛肯定要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了。
他鼻子哼了一声。
“我的房间到底怎么能愿望成真?详细和我说来听听。”
“这是在那疙瘩住过的人跟咱讲的。先是一个小姑娘,后来又有个四五十岁的老爷们。他们进来住的时候都垂头丧气,活不起了似的。但是到明儿个早上,哈,你看他们真个是脱胎换骨,表情那叫一个舒服。咱给整的莫名其妙,也不知是咋的了,就跟他们问。你猜咋的?”他狡黠地挤挤眼睛,“他们都跟咱说:215号房,神了!它让咱愿望成真了。现在啥都OK了!”
我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有啥好笑的?”
“没什么,大叔。挺好的一个故事”,我说,“没想到你这样一个老古董居然会和我说起童话故事来。”
“童话故事?!咋的,你当这是童话故事?又耽误你宝贵的工夫了是不?”他脖子上的筋绷了起来,但是他还是忍了忍没有发火。“行行,你说是童话故事就是童话故事。咱美国是民主国家。”
“那……我还有个包裹要寄到这儿来。到了没有?”
“寄给你的包裹?”邓宁摸摸下巴,“对不住,好象没看到这玩意儿。”
“应该到了吧,你能不能……帮我再仔细找找……什么的?”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拜托一个被自己讽刺了一通的人帮自己找东西,实在有点滑稽。
“还没在咱这儿开房,就让人给你寄东西?有意思……这包裹最好别是啥捅娄子的东西!”
“什么?捅什么娄子?”我的心里扑通跳了一下。难道这个老汉知道埃德寄给我的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包裹?
“是不是在咱这旅馆不方便的东西?”他问。
埃德的包裹里面装有需要我寻找的那些“物品”的清单。若是这混帐偷偷看过,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警察的职业生涯带给我的最大特长,就是不管面临什么危机,都能始终保持表情平静。
“那就要看你这个‘不方便’指什么了。”我保持表情平静。
“上次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子也弄了个包裹来,可给咱找了不少麻烦,把咱这儿弄的跟菜市场似的。直说了吧,咱不乐意再整那么一个玩意儿来……行了,我叫咱店里的伙计帮你找找看。要是有了,就给你送到屋里去。”
“你刚才说麻烦……到底发生什么了?”听他这么讲,我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却又忍不住继续追问下去。
大概这是我警察的本性:就算这一生再无机会跨进警队的大门,我的本性也永不可能褪色。
“三年前的事儿了”,邓宁低下头摸着下巴。看来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动作。“……我叫一个店伙把个包裹送到客人房里去,结果好家伙!来了一大窝子条子、侦探。原来我那客人是个流氓,大黑帮的头子还是什么的。他拿咱的旅店当分赃的地儿!结果娘个X的,全都乱了!”
邓宁忽然激动起来。
“他们就在走廊里开起火来,客人吓的到处乱窜!咱可不乐意再碰上这档子事儿。”
我默默地点点头。对于一间旅店的老板,在他的维持生计的旅店中发生这类西部片式的情节,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咱黄昏旅馆就有这么个规矩”,邓宁恶狠狠地将他那棕熊似的身躯凑近我,低声说:
“流氓别来,条子也别来!”
他尤其强调后面的“条子也别来”,大概在他心里,警察是比流氓更恶劣的一类生物。
说完,他抱起胳膊,冷冷地盯住我。那种眼光让我感觉很不自在,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已经退出了警队。
“多谢了。”我说。
我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钥匙,然后拎起皮包向正厅走去。
没走几步,我就听见身后传来旅馆大门的怪响。我吃了一惊,停下了脚步。
怎么,难道除了我以外,还有人愿意到这种鬼地方来住?我以为它只适合我这种人,风尘仆仆、食不果腹的旅行推销员。
邓宁的声音:“欢迎来到咱的小天堂儿,黄昏旅馆!老太太,您是要开房?”
一个老妇人颤巍巍的声音:“我要215号房,就是那间愿望成真的房间……就是报纸上说的那间……”
“对不住,老太太!215号房让人开走了。别的房咋样?”邓宁粗声大气地问。
他居然把“愿望房间”的事情放在报纸上做广告。看来他不过是编造这么个神奇的故事,为这间人烟荒僻的旅馆吸引住客罢了。但是,怎么会有人上这种当?难道还有比邓宁那家伙智商更低的人?
我回头去看。是一个干瘪枯瘦的老妇人,滑稽的是,她皱纹纵横的脸上有一样非常奇怪的东西:一个黑眼罩。真有趣。如果她身上再多一只钩子或者一条木腿,那我就可以确定,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做过女海盗了。
好吧,女海盗也好,白痴的冰球迷老板也好,都和我无关。我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时间上楼,掏出钥匙,打开我的房间(愿望成真的房间?去他妈的),开始准备干活。
你可能会忍不住问我,究竟我是抱着怎样的目的,到这样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其实,这次的工作,与我旅行推销员的身份无关,与我前警察的身份也无关。
这是红皇冠公司的老板埃德给我的任务。他是我父亲的老朋友。我父亲的朋友们,除了流氓和小偷,其余就是警察,埃德属于后者。但是在离开洛杉矶警署之后,他的身份就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我说过,他的红皇冠公司虽然表面上只是家与皮包公司差不多的小门面,在偌大的西部,许多人根本没听说过它的名字。但是,这位前洛杉矶警察并没有沦落到真的贩卖零碎小商品的地步。红皇冠不过是作为一个幌子而存在。也许萨克拉门托的家庭主妇不屑于和它打交道,但是旧金山的大资本家、政治掮客和爱尔兰黑手党们需要埃德。他可以帮他们搞到东西,各种无法作为商品流通,但却是价值昂贵又奇货可居的“东西”。有时候,定单上提到的“东西”,连埃德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作用,但是他总能满足主顾们的心愿,像圣诞老人那样把他们想要的礼物塞进他们的袜子里——当然,不是免费的。
而我是他的雇员,寻找这些东西的责任与报酬自然也经常有我一份。“哈,海德,我知道你忍受不了那点微薄的薪水。再来帮我干点‘那事儿’怎么样?”每次埃德总是这样对我说。而我也欣然领命。干这种事,我是拿手的,比许多老油条拿手得多。不管怎么说,做这些处于违法和合法之间的模糊地带的事情,不仅可以得到可观的外快,还可以让我有机会去搜寻布莱德雷那家伙的踪迹。
不过这次,他交给我任务的方式有些古怪。
接到他的传呼时,我正在州际公路上懒洋洋开着车。本来我是要打算到拉斯维加斯去的,但是埃德似乎存心要破坏我边喝威士忌边玩几局二十一点的好机会。
“嗨,甜心,你还好么?”
我在一间加油站停下车,去回电话。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是蕾切尔,埃德的女秘书,也是埃德与我之间唯一的联系人。
她总是爱用甜心、帅哥这类字眼儿来称呼我。蕾切尔是那种善解人意的温柔女性,也很有魅力。虽然从我认识她起,她就始终穿着那套严谨刻板的女式西装,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让我联想到高中时的物理教员。但是我感觉得到,她一定拥有夺人心魄的美丽眼睛和非常性感修长的大腿。
她心里一直很喜欢我,若不是我背负着这么多沉重的回忆和责任,或许我会和她来一场浪漫的恋爱。但是现在不行,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
“还行。是埃德找我吧?”我问。
“等下,我让埃德和你说话。”蕾切尔说。
过了大约5秒钟,埃德气哼哼地在那边喊起来。
“喂,海德,你跑到哪儿去了?找你可真费劲!你现在在哪儿?”
“在沙漠。”我说。“和撒哈拉差不多。”
“感觉怎么样?休息得还好吗?”
“不怎么好。我的头疼得厉害,象是有一帮印第安人在我的脑袋里开篝火晚会。”我说。
“我猜你又做恶梦了吧?”他停顿一下,“算了,别管它了,我有件活要你干,有兴趣吗?”
好象我有权利拒绝似的。“说吧,埃德。”
“我要你到一个地方去,那地方的名字叫……黄昏旅馆。”听筒里传来他翻纸张的声音。“对,就是黄昏旅馆。”
“明白。到黄昏旅馆。然后呢?”
“然后你会在那里收到一个包裹,包裹里面有张单子,上面写了我要你帮我找的东西。找到它们。就这样。”
我还想多问几句,但是那家伙已经把电话挂了。
为什么我要找的东西会在一间旅馆里?我想不通。而现在我站在黄昏旅馆里,听一个坏脾气的老板讲了一通古怪的故事,又看到一位诡异的老太太。我的周围是陈旧的地板和墙纸龟裂的墙壁。这让我更加想不通。在这样的地方,除了乏味和六十年代的历史,什么也找不到。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向楼梯口走过去。那里的光线有点昏暗,我一不小心,差点踩在一堆东西上。
“嘿,他妈的,这是什么……”
这个鬼地方居然把垃圾堆在楼梯上,真是不可思议,我想。但是接下来那堆“东西”抬起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立刻明白了,那不是垃圾,而是一个扎了小辫儿的、胖乎乎的小女孩子。
“嘿,小家伙”,我说。
“干嘛?”她的语气很不耐烦,好象是我给她添了什么麻烦。
“你挡住楼梯了,让开点。”
“不让。”回答言简意赅。
“为什么?”
“没看见我在玩吗?”回答斩钉截铁。
“玩?小家伙,这里不是你的小沙堆。”我说。
真见鬼了,先是一个粗鲁的老板,现在又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小鬼头。这旅馆真够呛。
“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当然知道!这是楼哦哦哦哦哦哦梯嘛。”她故意拖着长腔。
“很好,聪明的孩子。看来我们意见一致。好吧,请让开路。”
她扭过头去不做声。
“你是哪儿的人?你叫什么名字?”我想表示一点友好,但是语气听起来非常象在警署审讯一个嫌疑犯。
“让我自己呆会儿!”她毫不客气。“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先生!”
“你什么也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
“我妈妈告诉我的,她说我千万不能把自己的名字说给陌生人听,尤其是那些混蛋!”
“嘿,我说一句你顶八句,恩?我说孩子,你要是这么犟头犟脑,我们可要闹点不愉快了。我可懒得和你多说废话。”
我强压着火气说。我得承认,我天生讨厌孩子,大概这也是我至今保持单身的借口之一。让我和这种不听话的小孩子打交道,我宁可戴上3K党的头套,单木仓匹马闯进洛杉矶的黑人区。
“喔哦哦哦哦哦哦哦,好可怕哦,吓死我了。你打算怎样,恩?”
面前的小丫头对我的威胁置若罔闻,油腔滑调,面孔上堆砌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似乎无论我摆出怎样的恐吓姿态,也只能和那位命令大海退潮的国王一样徒劳无功。
但是我总要试它一试。小孩子并不难吓唬吧。
“打算怎样?哼,要不要我把邓宁叫过来,让他把你屁股揍上一顿?”
哈,真神奇,小丫头脸上的表情居然变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么一句就把她吓唬住了。我心里暗自高兴。索性再进一步。
“要不然我去找你妈妈,跟她讲讲你是怎么淘气的,恩?”我横眉立目。
小丫头捂住了嘴。“你要……找我妈妈?”她瞪大了眼睛,神色非常怪异。
看来她很怕她妈妈。小女孩可能都怕妈妈,我想。看她当真害怕起来,我倒有点可怜她了。算了,我也不该逼她逼得太过分,一个三十来岁的成年人装腔作势地吓唬小孩子总不大好。于是我换了种友好的语气:
“你妈妈在哪儿?”
“她不在这儿。”她低下头。
“恩?你没和她在一起么?”
她没回答,又扭过头去不看我。
“喂,小家伙,我说别闹了好不好?为什么你不给我让地方?要是你有个充分的理由,那就说给我听听。”我有点没耐心了。她怎么如此软硬不吃?
“我……我弄不完。”她带着哭腔。
“什么弄不完?”
“我弄不完我的拼图。”
我这才看清楚她刚才坐在楼梯上摆弄的东西。那是一小盒厚纸板制的拼图。
“拼图?弄不完拼图你就不动地方吗?”
“我……我弄不完它……本来就差一点了,可是……”小丫头开始委屈地抹眼泪。这倒霉孩子。
“这儿不是玩拼图的地方。到你的房间去玩,或者车里,或者随便什么不挡道的地方。”我的肺都要气炸了。
“我爸爸嫌我太吵了,所以我才跑到这儿来……我打算拼好了就回房里去,可是……”,她忽然尖声大叫起来:“我弄不好,弄不好,OK?!我拼不好这个混帐拼图,它太难了,太混帐了!”
“噢,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别嚎了!”
我的头又疼起来。一半是因为恼怒,另一半是因为同情。这个被爸爸从房间赶出来,孤独地一个人玩着拼图的可怜小丫头,让我多少看到了一点我自己童年的影子。
“孩子,为了个拼图不值得这么大哭大闹的。来,我帮你拼上,OK?”我摸摸她的头。
“你……真的愿意帮我么,先生?”她哽咽着问。
“别叫我先生,我叫凯尔•海德。和我说话的时候叫我的名字。”不知为什么,她叫我先生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饭店里面的侍应生。
“海德先生?”
“也行吧。来,把拼图给我。”我伸出手去。
她把拼图递过来。我看了一下,其实它只差四五块就可以完成了,小孩子越到最后时刻越没耐心。
我三下五除二把它拼好。那图案居然是一只我再熟悉不过的兔子。呵,真有趣,没想到这个古老的卡通角色现在居然还有生命力。
“拼完了,怎么样?好,拿着拼图回房去吧。”我对她笑笑。
她拿过拼图看一看,随手放到一边。一言不发,小脸蛋憋得红红的。
“又怎么啦?拼图拼好了,什么都OK了。”我想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上一木仓。
“不,不好。”
“不好?为什么不好?”
“不好就是不好!要是不是我自己拼出来的,就不好玩了!”
说完这一句,小丫头做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动作:她恶狠狠地把装拼图的盒子摔在了楼梯上。刚刚拼好的拼图块被摔得七零八落。
“喂,你逗我玩还是怎么的?你搞什么!”我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看来是时候发动强硬攻势了。“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神经病!你知道吗?摔掉拼图之前至少也该对我说句谢谢吧!”
“你废话真多!”
“态度不错嘛,小鬼。我看你最好小心点!”我俯下身去盯着她,她小小的身体完全被遮掩在了我的影子里。
“啊?”她害怕地看着我。
“捡起来。”我说。
“不捡!你没权力指挥我!”她还在顽抗。
“你扔掉的,你就得捡起来!怎么了,聋了还是哑巴了?回答我!”我吼起来。
“好……好吧,对不起……”
小鬼头吓得缩成一团。她嘟嘟囔囔,很不乐意,但还是老老实实把拼图块从楼梯上一块一块捡起来,放进了盒子里。
“好了,我捡完了,你高兴了?”
“相当高兴。”我点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她小声说着,忽然哇地一声哭起来:“求你别伤害我……别打我,我不是有意的……”
这一下我猝不及防,被她搞得手足无措。她委屈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大混帐。
“孩子,听话,别哭了……嘿,你看,我又不是想要……”我蹲下身去想安慰她,但是我马上就意识到,我他妈的又上当了。
“哈,哈哈哈!”她猛地跳起来,得意地跺着脚,“我是逗你的,大笨蛋!大笨蛋!”
她象个凯旋的将军那样抱着拼图盒子一路跳上楼去了,留下呆头呆脑的我站在楼梯口。
好了,无论怎样,我的路障清除掉了。我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我提起箱子要上楼梯的时候,发现刚才小丫头掉了一块拼图在地上。我把它捡起来,发现后面好象有一些笔迹。一定有人在拼图后面写了些什么内容。也许把拼图全部拼好之后,就能看到完整的内容。不过现在我无法验证。
我把拼图顺手塞进夹克衫的口袋里,就上楼了。
一到二楼,我就遇见了今天黄昏旅馆里的第三个混帐。那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年轻小伙子,大概连20岁都不到。我穿过走廊走向215号的时候,他失神落魄地从213号推门出来,差点和我撞个满怀。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我问。
“什么?”他好象根本没看见我。
“病了吗?”
我上下打量打量他,这小子一望可知,是那种来自大都市的自小生活舒适、不愁吃穿的纨绔子弟。他傲慢地竭力装出一副成熟的姿态,但眼睛里却总是不争气地泄露出那种温室中花朵般的乳臭未干的色彩。
“啊,没有……不,我很好。”他回答。
“那就好,打扰你了,对不起。”我绕开他想继续前进,但是他一点礼貌也没有地拦住我:
“等一下。你是谁?”
“我?我叫凯尔•海德,住在那边的215号。”
“我叫捷夫。捷夫•安吉尔。”他说。然后就没了下文。
“常在这儿住吗?”我不愿看见尴尬的冷场,只得无可奈何地和拉起家常来。
“什么?在这儿住?!从来没有!我从前可没在这么个地方住过。但是没办法,看来今晚非在这儿过夜不可了。”他鄙夷地看看班驳的墙壁。
“为什么非在这儿过夜不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把目光绕过他的身子向打开一条门缝的213房里看去。说不定这混蛋的床上正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漂亮姑娘。
“为什么?我有必要和你解释吗?”他警惕地反手把门带上。
“就是问问。”我说。这家伙不会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随便问问?”他的神态象是要给我一记耳光。
“放松点,我又不是警察。”我几乎要开始嘲笑他了。
“哦,原来你不是警察?这话怎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那好吧,你不是警察?……”他停了一停,“那太糟糕了。”
他这样说,倒是我意料之外的。
“为什么糟糕?你需要法律的帮助吗?”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旅馆里有个警察或者侦探什么的会很酷。”他摸着自己的满头金发,用那种花花公子的腔调慢慢地说道。
“酷?怎么个酷法?”
“来,你在这里看一看,闻一闻,不觉得这旅馆挺象那些垃圾的破案电视剧里面的场景么?想想看,这里若是果真发生点什么事会怎样,那种低级暴力的凶杀案?然后,果真来了个条子破案……哈,那就太酷了。你也是这么看吧?”他得意地笑着,露出满口保养得很洁白的牙齿。
“你可真会想。”我对他开始失去兴趣了。
“是啊,我这人特深沉。嘿,放松点。我可不是坏人什么的。”
“刚才那个坐在楼梯上的小孩儿,她住哪个房间?”我问他。
“小孩儿?”
“小女孩子,十来岁,粗鲁得一塌糊涂。”
“哦,她啊。你说的肯定是梅利莎。她住在219号,和她父亲一起。怎么说呢?一帮社会低层的家伙。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谢谢。”我说。看来我这个旅行推销员在他眼里当然也属于“社会低层的家伙”。
自居社会高层人士的捷夫•安吉尔先生冲我笑笑,转身回房去了。
[ 本帖最后由 小松溪绘苍雪 于 2007-1-31 10:06 编辑 ] 楼竹看着眼熟------ 以后有啥问题,问小松村长去 第一时间放到NDS上看去 顺便第二次被你的头像萌倒 苍雪写的很不错^^
游戏中很多细节确实比较难懂,有时候又懒得翻翻词典,就那么让它过去了~
文化各方面接触少,对游戏的理解也有一定的妨碍~ 写得不错,期待后文,语言挺生动的 中国方言。。。有创意~
但说实话我还是更喜欢俚语。。。。。。。 期待,楼主是在原作基础上再创作的吧,不过期望你笔下的主角能稍微随和一点(其实就是选项尽量温和点吧),加油
顺便问个不相关的问题,有多少人看到了完美结局:新年之夜Jenny回到Hotel dusk的剧情了?
[ 本帖最后由 chexk03 于 2007-1-28 13:10 编辑 ] 其实游戏中的Hyde也是非常的粗鲁而无礼的…… 觉得非常强了~~~~日语这么好都。。 原帖由 chexk03 于 2007-1-28 13:08 发表
期待,楼主是在原作基础上再创作的吧,不过期望你笔下的主角能稍微随和一点(其实就是选项尽量温和点吧),加油
顺便问个不相关的问题,有多少人看到了完美结局:新年之夜Jenny回到Hotel dusk的剧情了?
这个,不是我叫主角不温和,谁叫他是警察呢?你见过温柔的警察么
那个剧情有美国人打出来过,条件未知... 請問旅館內販賣機的問題,我向老板換了硬幣,之後投販賣機,換到了口紅,薯片,巧克力棒,餅乾,之後硬幣就用完了.
之後把薯片給了rosa吃,只說了很喜歡,很好吃就結束了,請問這段劇情,有人遇過嗎??.
我想把口紅給mila或iris,不知道有什麼好事發生呢,呵呵. 不厚道地自顶一下……每天更新内容 我二周目通關了,最後結尾也看到了Jenny在年後回旅館,感動的大重逢
二周目和一周目相比沒什麼差別,不過多了一個神祕的Type,聽出一些怪文字組合,到最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使用到.
最後的口紅我給了iris,本來是給mila,說顏色不喜歡就還我了,之後才給了iris,很高興的接受了,不過那時在指證她,給了之後馬上翻臉,臉色很不好 orz
女人翻臉像翻書一樣快啊,真是的. 强忍着不看自己流程以后的。。。。。。。
我玩的进度竟然跟不上小说 你的文笔,是应该从政 原帖由 呆鸟 于 2007-1-31 22:05 发表
你的文笔,是应该从政
是说我写得很干瘪吗 太过地方化的口语和俚语并不符合信达雅的要求呵 怎么都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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