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40:59

浣纱

 

                                                       (一)

   襄阳狼烟漫潼关,千里风尘征衣寒。夜半深山望故土,不见慈母见月残。

   也不知是何年月,群雄逐鹿中原,天下烽烟四起,且不说社稷危如累卵,百姓苦于倒悬,就连朝 中文臣武将也饱受南牵北调,背井离乡之苦。

   话说桃城武奉左将军手塚国光之命,前往荆州征讨叛军。谁知未到城池,已先中埋伏,桃城拼了 命才杀出重围,乱闯之下躲进深山,也不知到了何处。如今兵败,人困马乏,又思乡情切,不禁落下泪来。

   “男儿有泪不轻弓单,你一个人在此哭甚?”背后传来稚气的声音。

   桃城大吃一惊,以为追兵到,不由分说便一木仓刺去。这一回头,竟惊得动弓单不得。原来是一男孩 骑着牛,只见他身穿一件蓝色丝袄,嘴里衔着一根稻草,仔细端详,生得极为清秀,朱唇凤目,好不标致,桃城不禁看呆了。

   “你在看什么呀?”男孩歪着头。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桃城忙收回游离在男孩身上的目光,这才想起肚子一直咕咕叫 ,便问道:“小兄弟,能上你家借口饭吃吗?”

   “随便你。”男孩淡淡地道。桃城笑了笑,牵着马随男孩去了。

   毫不客气地祭了自己的五脏庙后,桃城满意地拍拍肚子,刚想美美地伸个懒腰,又不禁勾起心事 ,皱了皱眉。

   “别动啊!”男孩不悦地道。

   “干什么?”桃城正诧异,方见男孩拿着画笔,在描丹青。上前一看,竟是自己方才狼吞虎咽的 模样,栩栩如生,有趣得紧。

   “你……,好小子,你要胆敢把这幅画宣扬出去,本将军不把你……”桃城本想吓唬他说碎尸万 段,但看着他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却怎么也不忍说出口。

   “还不够斤两呢。”男孩笑着,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桃城心中一荡,若有所思地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呢?”

   “越前龙马。”男孩随口答道:“爹爹外出云游,娘去找他了。”

   桃城闻此言,心生一念,可又忧郁不已,辗转到天明都未合眼。

   “如今我成了败军之将,回朝后皇上定不会轻饶。我桃城武一死,死不足惜。只是那昏君早视手 塚将军如眼中钉,定会趁机刁难,届时,岂非我连累了将军?不行,左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我绝不能让那昏君奸计得逞。”

   桃城望着熟睡的龙马,在他额头轻轻地落下一吻:“对不起,龙马。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所以桃城下辈子成了龙马的车夫)。”于是猛地用被子裹紧龙马,背着他绝尘而去。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41:37

(二)

   落红惹游丝,犹来还又辞。缘尽空余恨,恨尽是相思。

   “属下叩见左将军。”桃城跪于手塚面前:“属下带兵不利,请将军责罚。”

   “胜败乃兵家常事,桃城君不必介怀。”手塚边写奏章边道。

   “但圣上定不会放过将军,请将军让属下面圣领罪。”桃城坚毅地道。

   “圣上有意要降罪于我,你想顶也顶不住,不过是白白丢了性命。”手塚埋着头道。

   “属下听说圣上好男色,可真有其事?”桃城悄声问。

   “略有耳闻。”手塚抬起头来,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Yao。

   当今圣上断袖之癖可谓是朝野皆知,且每个服侍皇上的男宠都不会超过三天,不过三天内,就能 得到一世享不尽的荣华。 皇上也常因春宵苦短,而不早朝。

   “实不相瞒,属下今次偶遇一绝色男童,属下想……”

   “让他作妲己,褒姒?”手塚冷冷地道。

   “正是,如今行到京都尚一月有余,若好好调教,必能取悦圣心。”

   “先带进来我看看。”手塚不动声色。

   “是。”桃城叩了个头,便出帐去了。

   不一会儿,桃城背着个被卷进来,边打开被单边道:“现在倒老实了不少,刚才还一直嚷嚷个不 停。哎呀,不好,裹得太紧,好象没气了。”

   手塚的目光随着被单滚动着,但看到的竟是一面无血色的男孩,心猛地一抽,早已飞到龙马身旁 ,掰开玉唇,将自己的气缓缓输入。

   良久,龙马的面颊方泛出些许血色,渐渐也有了呼吸。

   手塚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桃城呆若木鸡地望着自己。

   何止是桃城,手塚自己也惊异不已。戎马一生,何等场面没见过,死亡,可谓是再稀松平常不过 的事,自己也从不因此动容,可如今却被一素昧平生的男孩吓得六神无主。

   “你救了我?”龙马睁开眼,一双凤目脉脉含笑。

   “你,我留着还有用。”手塚转过身,不敢再看龙马,只问道:“你会些什么?”

   “丹青。”桃城替龙马答道。

   “画一幅来看看。来人,笔墨伺候。”手塚下令。

   一碗茶功夫,龙马便画好了。

   手塚接过一看,竟是自己。画上的自己微微含笑,面露温柔之色。手塚蹙眉道:“不像。”

   “我睁开眼看你第一眼时,你就是这副模样。”龙马争辩道。

   手塚不禁哑然,却见桃城喝道:“和将军别你呀我的。”

   “关你什么事?”龙马恨了桃城一眼:“你把我绑来这儿,还没跟你算帐呢。”

   桃城正要开口,却被手塚止住:“算了,不说这些,会唱小曲吗?”

   “不会。”

   “一首也不会?”

   “会临睡时妈妈唱的那首。”龙马想了想。

   “唱来听听。”

   “两只小狗在抢骨头,汪汪汪汪叫了一宿。叫了一宿,狗毛两口……”

   “够了。”手塚强忍着笑:“桃城,让梨园的师傅明天起教他琵琶,唱曲,和跳舞。”

   “是。”桃城拉着龙马退出了中军帐。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42:20

(三)

   “……燕子飞来花又老,薄幸郎君何时到……”

   手塚正视察各营,忽闻生涩的歌声从一帐内飘出。手塚叹了口气,不用说也知是龙马那孩子。不 知不觉间,竟已移步到了帐外。

   “我不唱了。”只听砰~的一声,手塚忙入帐内,只见龙马怒气冲冲地将琵琶摔在地上。

   那老师傅刚要发作,突然见到手塚,忙跪下:“卑职无能,望左将军恕罪。”

   “不关你的事。”手塚瞟着龙马冷冷地道。

   “可这孩子卑职实在教不了。”

   “怎么,他不通音律么?”

   “音律不通尚能教,只是他丝毫不解风情,怎么唱也唱不出韵味来。”那师傅苦笑道。

   “行了,你下去吧。”手塚皱了皱眉。

   那人告退后,手塚走到龙马身边,龙马嘟啷个嘴,不满地看着他。见他如此模样,一惯的训斥今 竟难以启齿,手塚只得无奈地叹口气,问道:“不喜欢这歌吗?”

   “不喜欢。”龙马别过脸:“什么薄幸郎君何时到,等不到不等就是了,唱什么歌啊?”

   手塚哭笑不得,只好说:“那你喜欢什么歌?”

   “你唱几首,我来选,如何?”龙马转过头,恳切地望着手塚。

   “放肆!竟敢叫本将军唱歌。”手塚不由怒道。

   “笑话,我唱得你怎么就唱不得?”龙马好不气闷。自从莫名其妙地被掳到这儿来后,非但回不 了家,还总被奇怪的眼神包围着,虽不明其中原由,但心中却有受辱之感。如今遭手塚喝斥,更是不愤。

   手塚不由惊了片刻,顿时有些懊悔。自己虽常道人非生而有贵贱,可心里却早对此习以为常。眼 下的男孩将会成为男宠,和自己自然是尊卑有别。可为求自保,而将他推上这条路的不正是自己么?

   龙马高傲的眼神,令手塚叹息不已,难以摸去心中的愧疚,还有隐隐约约的痛楚。

   手塚摸了摸龙马的头,开口唱道:“……依天把剑观沧海,斜插芙蓉醉瑶台……”

   一曲终了,手塚柔声问:“喜欢吗?”

   “嗯。”龙马点点头。

   “那明天教你这首好吗?”

   “我要你教。” 此时龙马小巧的嘴角方微露笑意。

   手塚拗他不过,无奈之下,只得应允了,一丝愉悦悄悄抚过心田。

   手塚将龙马安置在自己帐内,每日得闲时便教他些抚琴,书法一类,龙马倒也还学得快。

   这一日,龙马睁开眼,竟比平日里早两个时辰。不见手塚,却闻帐外有声。龙马披上衣服,掀开 帘子,寻声而去,不禁被眼前的绝景惊呆了。

   桃花林中手塚正在舞剑,只见他人似剑,剑如人,或沉稳,或轻浮,穿梭于晨雾之中,若隐若现 ,桃花飘落,落英随着剑翩翩起舞。正可谓:

   晨雾如丝羞绕人,剑气有意却无痕。徒见落英随锋舞,咫尺无缘空销魂。

   “你醒了?”手塚收起宝剑,轻轻落到龙马身边,替他系好披风。这几日,两人朝夕相对,自然 亲近了不少。

   “嗯。”龙马踮起脚,拈起沾在手塚发丝上的桃花瓣,微微笑着。晨曦微露,人面桃花相映红。

   手塚亦望着龙马,两人相视良久,只觉得身上一股异样流过,在体内翻江倒海般地躁动着,伸出 手,微微抬起龙马的下颔,凝视着那张精巧的朱唇。

   只觉双唇被丝一般柔软的东西触了一下,手塚惊讶地看着羞红了脸的龙马,再也控制不住那股异 样,捧着龙马的脸颊吻了下去。肆意在那两瓣丝唇上游走,手也渐渐游上了龙马身体,解下那轻轻披上的外衣。

   落英缤纷,一点一点飘落在手塚背上,他身下的人儿似乎有些挣扎,微微呻吟着,轻轻地推着他 ,只是没有丝毫作用。雪白的衣衫零落在二人身旁,呈现出翻云覆雨后的迷乱景象。

   一场云雨过去,手塚对着身下娇喘着的龙马,顿时有些眩晕。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啊?”手塚闭上眼,扣好衣衫,提着宝剑匆匆离去了。

   望着那远去的身影,两行晶莹的泪滑过龙马原本红晕的脸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42:53

(四)

   桃城禀报完粮草的剩余情况,刚要退下,突然道:“将军,龙马学得如何了?听说他这几日似乎 在学骑射,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将军,如今不是要训练一个士兵,而是要调教出一个圣上的新宠,骑射似乎不太合适。”桃城 道。

   “嗯,知道了,本帅自有分寸,你下去吧。”手塚皱了皱眉。

   “属下告退。”桃城磕头出帐。

   “唉~”手塚长叹一声,自从上次之后龙马便想学剑,不教他,又坳他不过,只得教他些骑射之 类。想到这,那日在桃花林发生的事又浮现出来,令人意乱情迷。不过好在龙马倒从未提及过此事,好似没发生过一般。这令手塚轻松了 不少,不过偶尔穿过心中的酸楚与不快却令他有些不解和烦恼。

   “龙马!”手塚失声叫了出来。

   龙马不知何时进了帐,立在哪儿,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手塚。

   “你几时回来的?”手塚有些心虚地问道。

   “是不是真的?”龙马没有答他。

   “什么真的?”手塚心有些慌。

   “桃城武说的话,要把我献给狗皇帝。”一瞬,龙马的眼里闪过一缕牵人肝肠的悲哀:“我只想 让你亲口回答我。”

   “是。”手塚勉强答道:“但龙马你听我……”

   “够了。”龙马止住他:“我想我能选择自己的意愿,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当今晚没见过我 。”

   龙马说完便出帐去了,风趁机刮进来,吹灭了案上的灯,唯余帘子猛烈地震动着,像是在宣泄着 掀帘人的悲愤。手塚闭上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龙马翻过栅栏,出了军营。夜晚的风冰冷刺骨,却吹不干龙马脸庞上的泪。

   这几日,自己没提过那件事,只是因为相信他,相信他不是愚弄自己,不会离开自己,所以不想 给他不必要的压力,可没想到竟是如此收场。而今身无分文,又回不了家,真不知何去何从,龙马漫无边际地走着,在这无边的夜色中… …

   “将军,怎么今天好像没见到龙马?”桃城有些焦急。

   “哦,他昨晚也一夜未归。”手塚疲惫的声音里似乎比平时多了些起伏。

   “将军何不早说!”桃城叫道。

   “大胆!”手塚喝道。

   “属下知罪。”桃城低着头:“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嗯。”手塚长叹了一声。

   桃城出帐之后,手塚提着宝剑,径直向桃花林深处走去。

   行至一个山洞,手塚走了进去,果然见龙马歪在地上,忙解下披风替他盖上,轻轻抚摸着他。

   “啊……”龙马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突然见手塚在自己身旁,猛地坐起来,揉了揉眼,又看 了看。想了想,便要用力掐自己,可手却被手塚抓住了。

   “别掐,不是做梦,掐痛了我会心疼的。”手塚一把将龙马扯入怀中。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龙马有些生气:“还有你来干什么?”

   “傻瓜,你又为什么会来呢?”手塚亲吻着闹别扭的龙马:“龙马,昨晚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没有你,我也是活不下去的。放心吧,我决不会把你献给昏君的。”

   “真的?”龙马眼里噙着泪花。

   “嗯。”手塚将龙马埋在自己怀里:“昨晚你不在,我也一夜没合眼。没有你在身边,连空气都 变得令人窒息。我,手塚国光不能没有越前龙马。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我发誓……”

   龙马捂住手塚的嘴:“你说是就是,不用发誓,我相信你。”说着又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

   “你太诱人了。”手塚轻抚着龙马,将他缓缓压在地上……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43:27

(五)

   之后龙马再不用被迫学这学那,自然清闲了不少,成日里在军营内瞎逛。

   手塚见他无聊的紧,便命人置办了些上等的画具,给他消遣。龙马十分欢喜,于是整日里带着画 具四处作画,累时就骑马射箭以舒活筋骨。

   龙马画风多变,或泼墨,或工笔,不拘一格,但无论何种,都挥洒得恰到好处。

   一日,手塚嘱咐龙马别画军营,以防万一遗失而泄露军机。

   龙马歪着头:“那不更好?我又没如实画,正好可误导敌军。”

   手塚不禁笑道:“好好,随便你,我的小军师。”说着便顺手翻翻龙马这几日的画。

   “别翻!”龙马红着脸叫道。

   原来除了面上几张景物之外,其余全是手塚。舞剑,阅军,写奏章,甚至连吃饭都有。

   “噫?怎么不画睡觉?我觉得那可是每日里最美好的时刻啊!”此时,手塚心如在云端,陶陶然 乐在其中。

   唰~,龙马的脸顿时红了百倍,如果方才是被朝阳映红的霞,那现在就如初升朝阳一般,红得通 透,还热乎乎的。

   看着眼前的可人儿,手塚不禁一把将他揽入怀中,那寸寸肌夫上散发出的诱人气味,令手塚深陷 其中,难以自拔。

   “将军。”

   啪~,头盔落地的声音。看着眼前的二人,桃城惊得呆若木鸡。

   “出去。”手塚阴沉沉地道。

   桃城连“是”都忘了说,只机械地退出了帐外。

   过了会儿,手塚出来,铁青着脸:“有什么事,连帐外禀报一声的规矩都没有了。”

   “将军,押粮官到了,但朝庭拨的粮还没有所需的十分之一。”桃城焦急地道。

   “什么?”手塚皱了皱眉:“把押粮官绑了。”

   “将军!”桃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粮草的事将军也知是圣上不派人征集所致,若将军再斩押 粮官,以后恐怕没人敢押运粮草了。”

   手塚叹了口气:“从附近百姓那里还能征集到多少?”

   “附近几乎都是荒田了,将军。”桃城不敢抬头:“我们现在的粮草只够大军维持半月,就算让 士兵种也来不及了。”

   “征讨荆州自从首战失利后,一直久攻不下。本想静观其变,结果还没等到城内粮绝,我们自己 倒先……”手塚想了想:“看来只有撤军了。”

   “将军,若如此,我们不仅无功而返,敌军也必乘虚而入,到时……”

   “我自有办法。”手塚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粮草出了问题吗?”龙马趴在手塚腿上,不安地道。

   “你听到了?”手塚摸摸他的头,苦笑道。

   “那要回京了?”龙马望着他,眼里满是担忧。

   “放心吧。”手塚看出了他的心思。

   “我不想去京都,我们……。”龙马睁大了眼。

   “傻瓜,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手塚抱着龙马,又盯着地图冥想着,却没察觉到龙马眼中溜过 的惶恐与酸楚。

   手塚无奈之下,一边修书给旧部,让他们速派援兵及粮草,一边命大军悄悄分批陆续撤退,剩余 的每日修渠,控制水道,若敌军杀来,就用水攻。又让部队每日东行西走,让敌军分不清兵力。一番精心调度之下,大军总算安全撤退了 。

   回到将军府,手塚牵着龙马入内。府内丫环早准备好了香汤沐浴。手塚让她们退下,便要替龙马 更衣。

   “相公,你回来啦。”一位衣着淡雅,举止雍容的贵妇人走了进来。

   龙马回过头望着手塚,来不及愤怒,脸上只写满了惊讶。

“嗯。”手塚放开龙马,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今天刚回来,明天又要面圣,好好歇歇吧。”那妇人温和地道,此时方看见龙马,“这是…… ”

   “我路上收养的小孩。”手塚慌乱之中瞟了眼龙马,岂料他早已将脸别向一边。

   “真是可爱的孩子。”那妇人刚想伸手摸摸龙马的脸,却被龙马狠狠打掉了,不料她只是笑笑, 也未露半点怒容。

   “清玉,这次面圣恐怕凶多吉少,只怕会连累你,不如你先带着父母,到你哥哥家避避吧。”手 塚放下茶杯,淡淡地说。

   “公公婆婆我早就安置好了,不过我会留下来。”清玉也淡淡地道:“我先回房了,你也早点歇 息吧。”

   见她出了门,手塚才走到龙马身旁。

   “还真是恩爱啊!”龙马酸溜溜地道。

   “但我并不爱她,她也不爱我,我对她只有感激,她也只是陶醉在贤妻的角色里。我见到你后才 知道什么叫爱。”手塚抱住龙马。

   “你想骗我到何时?”龙马转过身,奋力挣开手塚的怀抱,凄然地道:“在荆州时,我说不想来 京都,就想问你能不能带我远走高飞,这样很自私,但是我知道,来京都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龙马!”手塚抱住他:“我爱你,但我也有不可逃避的责任。和你远走高飞,无拘无束地生活 着,是我梦寐以求的事。但是如果这样做,就会满门抄斩,这意味着我的父母,妻子,仆人,甚至连鸡犬都会被处死,你知道吗?”

   龙马惊住了,满门抄斩,他从不知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表情顿时缓和了不少。

   “龙马,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手塚终于抱住了不再反抗的龙马,亲吻着他面颊的泪水:“相信 我,好吗?”

   龙马噘着嘴,推开手塚:“你好坏,如果你有事,我也断不会活着的。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你也 不能出事,否则我也会有事的。”

   “知道了。”手塚拥着龙马,不知不觉间竟然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夫人。”桃城跪在清玉面前。

   “桃城将军,你很无礼啊,虽说是家臣,不过也不能闯内室吧?”清玉冷笑道:“说吧,有什么 生死攸关的大事?”

   “夫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将军明天面圣……。”

   “那又怎样?”清玉不动声色。

   “但府上却有个能救整个将军府的人,只看夫人……”

   “你是说那个小孩?”

   “夫人果然名不虚传。”桃城抬起头,惊讶地望了她一眼。

   “不过手塚好像也很迷恋他的样子。”清玉呡了口茶。

   “竟然如此轻松地说出,她真是将军的夫人吗?”桃城心想。于是只得道:“夫人不会想将军成 为后世笑柄吧?而且事关将军府生死存亡……”

   “行了。”清玉站起身:“我知道怎么做了,你退下吧。”

   “夫人英明。” 桃城忙磕头出去了,出门前藉着昏暗的灯光偷望了一眼灯下的贵妇,孤敖玉容上竟然隐约挂着一丝落寞。谁又知道这位美誉远播将军府贤 内助在举案齐眉之外的心情?想到这儿,桃城不禁叹了口气。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43:59

(六)

   “站住。”手塚喝住桃城。

   桃城战战兢兢,不知手塚是否识穿,只得硬着头皮应道:“将军。”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我……”桃城结结巴巴,突然鼓足勇气:“属下是想……”

   “如果是要把龙马献给圣上,就别说了。”手塚冷冷地盯着他。

   这倒令桃城舒了口气,答道:“圣上的脾气将军是清楚的,望将军三思!”

   “不用多说,这事不会改变。想我手塚家好歹也是世代忠良,列祖列宗的清誉岂可毁于我手?况 且我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想必圣上会网开一面。”

   桃城心里不禁一阵哂笑,真正的原因两人早已心照不宣,却也要搪塞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最好 笑的是自己还要煞有介事地回答:“将军!观月的事属下至今仍历历在目。想当年,太子太保观月尽心辅佐圣上登基,忠心耿耿,日夜操 劳,还帮圣上平定了淮南王之乱。可到头来,竟然因为一点莫须有的罪名而被赐白绫一条。还有太傅佐伯,和圣上是青梅竹马,自幼的感 情,竟然也是说斩就斩……”

   “说够了吗?”手塚冷冷地道:“下去吧,还有明日早朝你不用去了,我会替你告假的。”

   “将军……”桃城望着手塚,声音有些呜咽,知道他是想独自承担,心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打算 。

   次日,朝堂……

   “左将军,你还有何话说?”庙堂高处传来一平静的声音,满朝文武无不打了个寒颤。

   “微臣知罪。”手塚以同样平静的声音回答着,心中却泛起无数苦楚,想起答应龙马的话,自己 再无可能平静地去面对即将降临的厄运。但他不愿替自己辩驳,因他生平最痛恨摇尾乞怜,哪怕是对皇上,但为了和龙马的约定,再大的 屈辱他也愿意去忍受:“圣上,荆州地势易守难攻,若要攻打必先围城再静待时机,可这次朝庭粮饷拨得不足,微臣只好撤军。请圣上让 微臣再率军出战,假以时日,必能平定叛军。”

   “哼,左将军的意思是这次败北倒成了朕的错了?”龙椅上的人皮笑肉不笑地道。

   “微臣不敢。”手塚跪在地上。

   “陛下,左将军这次带兵不利,还竟然将责任推给朝庭,妄图玷污陛下英名,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臣请陛下严加惩处,以儆效尤。”一表情奸险嘴角还有颗痔的大臣出班奏道。

   “迹部爱卿之言甚有道理,左将军,你觉得呢?”皇上的嘴角挂着优美的弧线,气定神闲地问道 。

   “陛下……,微臣……”手塚不知如何应答,若是原来,他必定一言不发,可如今他还背负着和 龙马的约定,这让他左右为难,如今才体会到在权力面前,一切竟如此无力。

   “启奏陛下,兵部侍郎桃城武在殿外求见。”一名太监跑上来,气喘吁吁地道。

   “哦?他不是卧病在家吗?”皇上的笑意更浓了:“快传。”

   “传兵部侍郎桃城武上殿~”通传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手塚不知何故突然心惊肉战。

   手塚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古怪,满朝文武均盯着殿外,一时间鸦雀无声,顺着众人目光望去,只 见桃城武缓步入殿,一群士兵抬着一张小竹床尾随其后,床上坐着个人,穿着一件白绸轻衫,上面还绣了朵清秋之菊。逆着光,看不清样 貌,但耀眼的阳光闪烁着那窈窕而婀娜的身段。

   待上殿之后,看清那人的脸庞,手塚不禁大惊,拥有这绝世容颜之人,不是龙马还会有谁。“龙 ……”手塚只觉身上被人点了一下,叫不出声,只见桃城又在他身上点了点,便动弓单不得。

   “将军恕罪,属下冒犯了。”桃城嘀咕了一句,便走上前启奏道:“陛下,左将军今次虽未平定 荆州,却也为陛下觅得一件稀世珍宝,还望陛下笑纳。荆州之事,罪全在臣一人,罪臣恳请陛下降罪。”

“手塚爱卿,还是你深知朕意啊。”只见皇上微微笑道,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龙马,“真是玉人啊!来人,抬入 后宫。”

   一群太监上来。龙马,默默地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缓缓被抬了起来。手塚心如刀绞,费尽全身 力气想冲破穴道,可又牵挂着龙马,无法集中精神。

   竹床从手塚身边溜过,龙马的目光胶在他脸上,手塚动弓单不得,亦只能望着龙马。龙马的眼里满 是幽怨,手塚的眼里满是爱恋,一对生死相依的恋人竟然在默默无闻的相视之下越离越远。

   “传旨,加封左将军手塚国光为安国公,封地百顷,……”

   手塚听不清后面讲了些什么,只觉气血攻心,险些晕了过去。桃城忙将他扶住,解开他的穴道。

   “手塚爱卿,朕看你身体不适就先回府歇着吧,别为了国事过分操劳啊。”

   “谢主龙恩。”手塚觉得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被桃城扶出了朝堂。

   此时龙马刚到后面,隐隐约约听到手塚的一句“谢主龙恩”,两行清泪不禁滑了下来。

   “将军,将军……”手塚勉强睁开眼,见自己躺在床上,被佣人团团围住,桃城跪在地上不住地 喊道。

   “龙马,龙马呢?”手塚有了神智,猛地坐起身。

   “将军!”桃城命佣人们出去:“属下已代将军将龙马献给圣上了。”

   “你……”手塚提住桃城的衣领:“我杀了你。”

   “桃城死在将军手上,死而无憾。”桃城磕头道。

   吱~,门开了。

   “这件事我也有份,你是不是连我也要一起斩了?”清玉走了进来,冷冷地道。

   手塚放下桃城,闭上眼,没再说话。

   “相公,圣上所幸之人都不会超过三日。三日之后,妾身自当会接龙马君会府安置。但这三日就 能消将军府灭门之灾,相信龙马君也会体谅相公的苦处。”清玉扶住手塚卧倒:“我先出去了,你也好好歇息吧。”

   “龙马……”手塚懊悔不已:“为何上天要如此捉弄我们?”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45:04

(七)

   夜幕渐渐沉了,夕阳的余辉洒上金碧辉煌的宫墙,琉璃瓦泛出的光辉落在雍容华贵的床上。龙马 躺在上面,身下柔软的被絮如铁一般冰凉。

   深宫走廊似乎响起了稳重而轻柔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如铅锤,重重地敲在龙马心坎上。

   “该来的总会来么?”龙马听天由命地静待着,脑海中又出现那挥之不去的模样,明知不可能, 却依然抱着缥缈的希望,希望手塚会突然出现,带着他绝尘而去。

   近了,近了,更近了,一位全身明皇的人立于床前。两旁的太监上前脱下那明黄的外套,露出的 竟然是白色的里衫。那人挥挥手,周围的人便都退下了。

   吱~,是门缓缓关上的声音。龙马闭上眼,心连颤栗的力气都没有了。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 的面颊,替他抹去挂在脸庞上的泪珠。

   “我叫不二周助,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柔声问道。

   惊讶于九五之尊平凡的自我介绍,龙马睁开眼,望着眼前的人。

   亲切的笑容散发着暖暖的气息,俊美的容颜上竟然挂着似曾相识的神色。

   “莫非以前见过?不可能,但何以眼熟至此?”龙马心中好生奇怪。

   “哦,对哦,你被人点了穴,说不出话。”不二解开了龙马的哑穴。

   “你不是应该都知道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龙马蹙了蹙眉,又闭上眼。

   “你干嘛总是闭上眼,不敢看我吗?”不二将脸凑近龙马。

   “哼,才不呢。”龙马睁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不二。

   “这就对了,这才是和人说话应有的礼节嘛。” 不二笑道:“你不认为我们应该介 绍一下彼此吗?就说我吧,你可能听别人叫我陛下,圣上,昏君,狗皇帝,但这些都不是我的名字哦!”

   “越前龙马。”龙马噘着嘴,不想再听他罗嗦。

   “龙马啊,那以后就请多指教了。”不二解开龙马的其他穴道。

   龙马刚想坐起来,却被不二按住:“你知道你像谁吗?”

   龙马被他问得楞住,半晌才摇了摇头。

   “西施。”不二放开龙马。

   “她是谁?”龙马有些好奇。

   “一破夫差国,千秋竟不还。”不二高深莫测地笑笑。

   “啊?”龙马听得云里雾里。

   “她啊,很想用倾国倾城,沉鱼落雁去形容她,但又怕这些俗气的词熏到了她。”不二躺下,将 手放到脑后,悠然地说。

   “你认识她?”龙马歪着头,看着不二。

   “嗯,这个嘛。”不二转过身,对着龙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算是吧。要我给你讲讲她的故 事吗?”

   “嗯。”龙马点点头。

   “春秋时期,天下诸侯争霸,吴王夫差灭了越国。越国大臣范蠡为助越王勾践复国,欲献上绝代 佳人浣纱女西施。但范蠡竟然对西施一见钟情……”

   龙马听到这儿,不竟想起和手塚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像是察觉到龙马的心思,不二笑了笑继续道:“范蠡在和西施朝夕相对的日月里更是无可救Yao地 爱上了她。”

   听到这儿龙马又不禁想起和手塚在一起的种种。

   “但范蠡还是将西施献给了夫差……”

   “为什么?”龙马苦涩地问道。

   “我不知道,大概是复国更重要吧。”不二叹了口气。

   龙马心中思量着,手塚又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呢?

   “后来吴王果然沉迷于美色,西施不负范蠡之托亡了吴国。于是越王称霸,范蠡归隐五湖。”

   “那西施呢?”龙马追问。

   “不知道,有人说她和范蠡一起归隐了,有人说她被越王沉入江中,也有人说她回家继续浣纱, 但不幸落水而卒。”不二漫不经心地道,突然,转向龙马:“龙马最想是什么结局?”

   龙马刚想说与范蠡一起归隐,但一想到手塚,心中便涌出一股怨气,于是愤然答道:“我不知道 。”

   “哈哈哈……”不二突然大笑:“看来你似乎还在生气呢。怎么,埋怨手塚不要你了?”

   “没有。”龙马干脆地答道。

   “真是倔强的西子。”不二坐起身,望着龙马:“你知道吗?收下你,就等于亡国。”

   “那为什么……?”龙马不解地对着不二。

   “什么为什么?是问为什么收下你等于亡国,还是问我为什么收下你?”

   “都是。”

   “其实手塚并无反心,但我收了你,迟早会逼反他。”不二轻松地道,仿佛事不关己:“我要收 下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意义,绝对大于一个国家。”说到这儿,不二猛地压住龙马,凑近了他:“龙马,你知道吗,我一看见你… …”

   第二日,不二下令在宫中建一座别院,供龙马居住,并御笔亲书“浣纱溪”。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47:12

(八)

   “龙马,龙马,乖,起来了。”龙马只觉得身子被不停地摇晃着,一只手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

   “不要,我要再睡一会儿,国光。”龙马喃喃地说。

   “起来!”不二有些不悦,不过又缓和下来:“是我,周助哦!”

   半晌,龙马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不二:“干什么?”

   “快,和我一起去看戏。”不二笑着。

   这时两旁的宫女拿着丝衣:“请殿下更衣。”

   “不二,她们为何叫我殿下?”龙马不解地问道。

   “是我让她们这样叫的,以后慢慢就习惯了。”不二摸摸龙马的头。

   自龙马进了宫后,手塚便一病不起,转眼已过三日。

   这一日清晨,清玉端着Yao走了进来,手塚听得开门声,料是丫环,闭着眼道:“和太太说我有事 想找她。”

   “是我。”清玉柔柔的声音始终没有一丝改变:“先吃Yao吧。”说着舀起一勺Yao,吹了吹,送向 手塚口里。

   手塚拦住她的手,问道:“龙马呢?你接他回来了吗?”

   清玉不动声色,只将Yao喂给手塚:“先吃Yao。”

   手塚见如此光景已猜到了七八分,只是不愿去肯定自己的想法:“他是在生我的气吗?”说着无 力的猜测。

   “圣上已下令在宫中建别苑‘浣纱溪’”清玉顿了顿:“好像是为越……。”

   “别说了。”手塚打断清玉,将Yao推到一边,“浣纱溪么?”沉吟了一阵,下床道:“差不多该 早朝了吧?”

   “嗯,你好自为之吧。”清玉将Yao放在桌上,便出房吩咐道:“伺候将军更衣。”

   有时真是服了这个女人,总是能一眼看穿人心,手塚无奈地摇摇头。

   朝堂之上……

   “皇上驾到~”

   “我才不要去~,我回去睡觉了。”龙马正闹着别扭。

   “好好,真拿你没办法,你就在这等等吧,我很快就解决。”不二边走边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对着跪了一地的臣子,居高临下的不二很快便发现手塚虽跪着, 却没埋下头,还正瞪着他。

   “众卿平身。”不二对着手塚笑道:“听说左将军身体欠安啊,怎么还是来了?都让爱卿别太操 劳了嘛。”

   “臣有事禀奏。”手塚出班,望着高高在上的天子,突然呆住了。

   原来龙马在后面听到手塚身体欠安,顿时心紧了起来,又想:“哼,关我什么事。”想着想着却 已不知不觉地移步向朝堂。突然又听到手塚的声音,不禁探了个头出来,正好与手塚四目相接。

   不二沿手塚目光望去,不禁莞尔道:“原来是龙马啊,来,过来坐。”

   龙马心中气乎乎的,也没多想,将头扭向一边,一屁股便坐在不二身旁,还故意挨得特别近,心 想:“哼,气死你!”不过他一点也没意识到他坐着的这张椅子是龙椅,是只有当今天子才能坐的。

   龙马的惊人之举顿时引起一阵骚动,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陛下。”迹部出班奏道:“臣请陛下赐越前龙马死罪,以正朝纲。”上次因龙马之故未能陷手 塚于死地,迹部一直怀恨在心,何况他认定龙马是手塚安插在不二身边的亲信,早欲除之而后快,如此良机,岂容错过。

   顿时朝堂之上鸦雀无声,不二伸手抱着龙马,对着手塚道:“手塚,你觉得呢?”

   手塚早替龙马捏了把冷汗,见迹部请旨要处死龙马,心急如焚,虽见不二抱着龙马不禁心中酸楚 ,但仍猛然跪下:“臣恳请陛下念龙马年幼无知,饶他死罪。若陛下定要怪罪就请罪臣,是臣教导无方,才以至此。”

   不二笑道:“爱卿请起,朕岂忍怪罪他呢?”说着又转向迹部:“是朕让他坐的,是不是该连朕 一起处罚以正朝纲啊?”

   “臣不敢,臣罪该万死。”迹部惶恐道,又狠狠瞪了手塚一眼。

   龙马听手塚说什么教导无方之类,心如刀绞:“原来他一直打算将我献给不二,我真是太傻了, 竟然一直相信他。”

   “对了,手塚爱卿刚才说有事,有何事?”不二见龙马恨恨地嘟着嘴,早已将其中缘由估到了九 分。

   手塚本想冒死进柬求不二放龙马出宫,但发生了方才之事他怎敢提,只怕不二会一怒之下伤及龙 马,只得说道:“昨日益州来报,彭县发生民变,特向陛下请旨。”

   “些许小事,何烦启奏。”不二冷笑道:“爱卿与户部尚书大石斟酌着处理便是。好,退朝。”

   龙马向手塚望去,见手塚也看着他,还似有不悦之色,心中好生气恼:“不是你把我送给他的么 ?你生什么气啊?”两人虽气乎乎地对视着,却仍掩不住深深的不舍之情。

   迹部看着这样的两人,冷笑了一声,心中道:“手塚国光,想不到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47:50

(九)

   龙马回宫后,独自坐在御花园的鱼池边喂鱼,呆呆地望着游来游去的鱼儿,痴痴地想着手塚。“ 他还爱我吗?他爱过我吗?算了,不去想了,他爱不爱我又能怎样……”

   突然背后一双手轻轻蒙住了龙马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不二。”龙马无精打采地说:“无聊。”

   “你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神?”不二松开手,坐在龙马身边。

   “才没有呢。”龙马吱唔道:“对了,不二,你今天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戏吗?”

   “你还说呢。”不二搂住龙马,用手指点点龙马精巧的鼻尖:“我叫你去看戏,没想到你倒当起 主角来了。”

   龙马被他抱得有些不自在,可也没挣脱:“我不明白,难道你当上朝是看戏?”

   “不是吗?”不二似笑非笑:“看着那些大臣一个个各怀鬼胎,却偏偏演得忠心耿耿,表面上句 句话都说得冠冕堂皇,可却也句句别有用心,暗藏杀机。看他们表演,比看戏还精彩百倍呢。”不二嘴上虽说有趣,可脸上却显出厌倦之 色。

   龙马看着不二,自入宫以来,不二一直对他很好,可谓是千依百顺,从没强迫过他做什么,很难 想象他就是众人嘴里说的刁蛮无理,忠奸不分,冷酷无情的昏君。此时见不二神情倦怠,不禁将头靠在他肩上。

   不二惊了一下,这是龙马第一次对他完无敌意,甚至还有些温柔,笑了笑,将龙马抱得更紧了些 。

   至此之后,龙马时不时会跟着不二上朝,而且都和不二并排坐在龙椅上,也不知谁起的头,连朝 贺都改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越前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不过龙马倒从不干预朝政,只是坐在龙椅上吃果子。有时不二问他 怎么想,他也总是一句“不知道。”

   手塚如今上朝,尽管不快,可又总是怀着莫名的期盼,期望能见到龙马,哪怕看见他和不二在一 起心中有多么不是滋味。

   这一日,手塚走出金銮殿,听到两个小太监偷偷议论:

   一个说:“从没见过皇上如此宠幸一个人,简直就是千依百顺。”

   “是啊,以前皇上都只是随便玩几天就打发出宫了。不过那些人又怎能和龙主儿相提并论,还不 及龙主儿一个脚指头美呢。”另一个附和道。

   “现在龙主儿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你这话是在说皇上吧。”

   “呵呵,也对,现在皇上成了龙主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手塚回府后,好生懊恼:“为何当初没有保护好他,让他从自己身边溜走。”又想起宫中太监的 话更是酸楚:“皇上宠爱他,我是该替他高兴还是替自己难过?他现在还爱不爱我?怎么可能还爱,他恐怕恨我都来不及呢。他若知恨我 还好,只怕他已不记得我了。”所谓当局者迷,他哪里知道,龙马如此贪睡之人竟常常随不二去早朝,也只是为了能见到他而已。

   夜深了,不二见龙马睡熟,轻轻替他拉上被子,静静躺在他身边,望着他,月华柔柔地泻入,朦 胧中,几滴清泪似乎从龙马闭着的眼中滑了下来。

   不二伸手拭去挂在龙马脸庞的泪珠:“还在想他?”

   龙马没有出声。

   “想哭就哭出来嘛,真是倔强。”不二叹了口气。

   “我才没有哭,只是困了。”龙马终于开了金口。

   “呵呵。”不二轻笑两声,又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一国之君!”龙马有些不满,心想就算自己哭也不关他的事吧。

   “身为一国之君却连心爱之人的心都绑不住,难道不该叹气?”不二有些打趣地望着龙马。

   龙马转过身,不理他:“但你可以为所欲为,还不满足?”

   “为所欲为?”不二冷笑:“我才任性做了几件事就已落得天下骂名了,还说什么为所欲为?”

   龙马不禁想起第一天进宫时,不二将他压倒后说的话:“龙马,你知道吗,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 和我是一样的人,你是我命里的人。”当时他没多想,如今才觉得这话有些古怪。

   “在这宫里,行差踏错一步,就可惹来杀身之祸。”不二苦笑着:“这里到处都充满着阴谋和血 腥的气味。”

   龙马见他说得诡异,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里死了很多人么?”

   “嗯,很多,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洒满了骄傲的鲜血,充斥着尊贵的魂魄。他们生前的怨念弥漫着 整个皇宫。”不二望着高高的房梁,似有所思地说:“我见过的有我的叔父,堂兄,堂嫂,还有我的弟弟。”回头见龙马面色不太好看, 关切地问:“你害怕了?”

   “才没有。”龙马将头扭到一边,不让不二察觉出他眼里的惊恐。

   “但我害怕。”不二的声音有些颤栗,龙马吃惊地回过头来:“能让我抱着你吗?”

   “嗯。”龙马点点头,将身子移到不二怀里。

   不二紧紧地抱着他,越抱越紧:“龙马,你真好。”良久,才继续说:“我还记得叔父一家死的 前一天,我和裕太还去了他家呢,还和堂兄一起玩捉迷藏。那天晚上,晋王府便遭血洗,听说是谋反。”

   “他们都被杀了?”龙马问道。

   “没有,除了他们,其他人都被杀了,而且是鸡犬不留。”不二想起了幼时的惊恐,将头埋在龙 马怀里。

   龙马怯生生地伸手摸摸他的头:“别讲了。”

   “不,让我说完。”不二伸出头来:“父皇赐死了他们,就在这皇宫里。”

   龙马心虚地望了望周围,诺大的宫殿内只有他和不二两人。

   不二的声音有些哽塞:“但我没有想到,同样的事又发生在我和皇弟身上。”不二将被子拉高了 些,或许会比较暖和:“是父皇去世的那一天,当时我13岁,还是太子。不知道为什么,皇弟一进宫就被御林军团团围住,而我只能在 旁边看着。这时太子太保也就是我师傅和辅政大臣对我跪下,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意思是皇弟谋反,要处死。当时我问能不能改为流 放,他们都反对,一个个凶神恶煞,咄咄逼人,那时我才知道皇权其实是如此无能。”

   龙马想问后来,但看着不二的模样,实在不忍心问。

   “当时裕太才12岁,怎么可能懂什么叫谋反?”不二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但他天生性情刚 烈。我只记得他对我说:‘哥,如果可以,我情愿你亲手杀死我,我才不要死在这群人的手上。’他拔出腰间的剑,一划,血就四处溅开 来,到处都是。”

   不二捂住脸,当年的惨象又出现在眼前。龙马愣愣地,断然没想到一国之君竟有如此之多的痛苦 经历,不知道怎办,只好将不二抱住。

   不二蜷缩在龙马怀里呜咽道:“当时我冲过去,裕太只对着我喊了最后一声‘哥’,就全身都冰 凉了。”说到这儿不二已泣不成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二止住了哭声,抬起头冷笑道:“那时我就下了决心,总有一天要那些家伙 都死在我手上,全部。然后我真的做到了,哈哈。”

   龙马看着不二,心里想着那些人如今也都成了裕太的祭品,不禁有些胆寒:“但我听说他们都是 忠臣……”

   “哼,忠臣。”不二冷笑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 死,一生真伪复谁知?他们欺朕年少无知,其实我知道他们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排挤魏王府的那帮亲信大臣。”

   龙马盯着眼前捉摸不透的天子,觉得有些阴冷。

   “你怕我了,龙马?”不二温柔下来。

   龙马摇了摇头。

   “不管在别人眼里怎样。我求你永远不要把我当皇帝看,我不要做你的皇上。”不二摸摸龙马的 脸,心痛地说:“答应我,好吗?龙马。”

   龙马点点头,心中却坎坷不安。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49:30

(十)

   “御驾亲征?”不二眯着眼看着迹部:“爱卿的意思是要朕御驾亲征?”

   “陛下。”迹部跪曰:“上次左将军久攻荆州不下,据微臣所知,乃有人在荆州散布谣言,诋毁 圣上英名所致。若陛下御驾亲临,以吾皇之英明神武,谣言定会不攻自破,平荆州之乱便不费吹灰之力了。”

   不二心想:“不知这次葫芦里又卖的什么Yao,你要玩,好,朕奉陪到底。”正欲开口,突然瞥见 手塚似乎面有不屑之色,便问道:“不知手塚爱卿意下如何?”

   手塚本抱定你不问我不语的主意,可见不二问他,也照直答道:“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荆州 地势易守难攻,有可能需持久征战,但国不可一日无君……”

   手塚还未说完,便被迹部打断:“左将军此言差矣。岂可将圣上与将军相提并论?陛下亲征,必 然势如破竹,又岂会有长久征战之忧?”

   手塚闻言,也不反驳,只对不二道:“请陛下恕臣愚鲁失言之过,臣谨遵圣喻便是。”

   不二冷笑了一声,说道:“既然众爱卿都无意见,御驾亲征一事就这么决定了吧。手塚爱卿,你 可愿为先锋?”

   手塚心中一喜,想若随不二出征,见到龙马的机会自然多了许多,刚想应承,却被岳人抢先,只 见岳人奏道:“陛下,左将军本不主张出征,若勉强随行,只怕会影响士气,以微臣愚见……”

   “够了。”不二皱皱眉:“既然是愚见就不必说了。”不二此时已将迹部一干人的意图了然,心 中不由泛起一阵厌恶:“传旨,左丞相乾贞治,左将军手塚国光留守京师,督办粮草。封兵部侍郎桃城武为先锋,右丞相迹部,刑部侍郎 河村隆……随军出征,朕亲自挂帅,带精兵二十万,征讨荆州,不日出发。退朝。”

   龙马这几日心神颇为不宁,连上朝也不肯跟去。这些全因一张小纸条而起。那是一个小太监塞给 他的,说是手塚亲笔,上书:“九月初一申时,到南宫门外等我,接你出宫。”

   龙马望着字条出神,的确是手塚的笔迹,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不是他把我送进来的么?

   “你在干什么?”

   头被手指轻轻弓单了一下,龙马握好纸条,吱唔道:“没,没什么。”

   不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盯得龙马直发毛。

   半晌,不二才正色道:“龙马,我要御驾亲征,恐怕不能带你去,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啊。别忘了 我给你说的话,在这宫中行差踏错一步,都可惹来杀身之祸,万劫不复。”

   “你要走?”龙马一闻此言,竟不由紧张起来。

   不二见龙马如此模样,心中的不快早飞到了爪洼国,一把将他抱起:“怎么,舍不得我?”

   “才没有。”龙马脸红道,又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去?”

   不二放下龙马,牵他坐下:“因为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阴谋。他们把我当笨蛋,不过我也 很好奇,想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斤两。”

   龙马望着不二,良久才开口:“那你小心点。”

   不二抱紧龙马,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你也是。”

   龙马此时又想起那张纸条,觉得有些对不住不二,心想:“他如此待我,我也不能骗他,不如直 言吧。”于是问道:“不二,我能去看看手塚吗?”

   不二虽有些不悦,但见龙马坦诚相告,只宠溺地说:“随你高兴吧。”过了会儿才酸酸地补上一 句:“不过不要和他……”

   “知道了。”龙马明白不二的意思,忙应承下来,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欣喜。

   当晚,迹部府内,一群大臣正密议……

   “丞相,我们这次好不容易让不二那昏君御驾亲征,本想伺机削弱手塚的兵权。谁知事与愿违, 他竟然封手塚的亲信桃城为先锋,这样京师和三军岂不是都落在了手塚之手?”岳人忧虑道。

   “一定都是那个什么越前龙马搞的鬼,手塚自从将他献给不二后,都再没遇上麻烦。”穴户愤然 :“岂止没遇上麻烦,简直就是飞黄腾达,还被封为安国公……”

   “哼,我不会让他得意太久的。”迹部冷笑道:“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这次还不一网打尽 。”

   手塚回府后,琢磨着今日宫中所遇之事,心里忽喜忽悲。

   清玉轻轻走进来,缓缓坐下:“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手塚喝了口茶:“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你可是我相公啊。”清玉笑道,真不知她怎会有如此好的涵养:“我是看朝 中那帮人的花样也差不多了,想是该风平浪静了,是不是可以接婆婆回来?”

   手塚一闻此言,像是想起了什么,冷笑道:“哼,就只有这么点伎俩么?”于是转向清玉:“不 用了,更大的还在后面呢。”

   清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又出了什么事?”

   “就拭目以待吧。”手塚皱皱眉:“桃城呢?叫他速来见我。”

   “我这就派人去他府上。”清玉感到事态严重,立即起身。

   ……

   “桃城武拜见将军。”

   “桃城,你几时启程?带多少兵?”

   “回将军的话,还有四日,带精兵八万。”桃城道,见手塚面色凝重:“将军,出了什么事么? ”

   “嗯。”手塚点点头:“留下弓箭手3千,还有,让英二带十万驻扎在咸阳的精兵,九月初一申 时包围长安。”

   “将军!此事非同小可啊。”桃城惊道。

   “没事,一切由我担当。”手塚拍了拍桃城的肩,递给他一个锦囊:“下去吧,顺便把这个给海堂。”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50:28

(十一)

   “周助。”龙马摇了摇不二,不二仍然没睁开眼。“周助,周助……”龙马多摇了几下,见不二 还没反应,有些恼了,不出声坐在床边,突然猛地被人从后面抱住:“就知道你是在装。”龙马推开不二。

   “你刚才叫我什么?”不二笑着点了点龙马的鼻子。

   “不二。”龙马扭过头。

   “不是,不是。不许耍赖,我听到了,以后也要这么叫我。”不二搂着龙马:“再叫一次,我喜 欢听。”

   “不二。”龙马不为所动。

   “唉~”不二叹了口气:“明天就要御驾亲征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说着又将龙马 揽入怀中:“答应我,一定要小心。”

   “嗯,周助。”龙马轻轻应了一声,虽然轻,但两个人都听到了。

   龙马送行回来,独倚着阑杆,有些落寞地环视着空荡荡的宫殿,大得连咳声嗽都能听到回声,不 禁有些害怕。如今终于有些体会到不二独自在这皇宫中长大的惶恐。摸出一直放在衣服里的字条,看着那熟悉的字迹,竟然落下泪来,想 起不二走时的叮咛,走到烛台旁,烧掉了。

   “殿下。”一个小太监进来:“左丞相乾贞治求见。”

   “他来干什么。”龙马嘀咕着:“让他进来吧。”

   “殿下。”乾并不跪,龙马也不介意,他本来就不习惯别人成天跪在他面前。

   “什么事。”

   “你以后的生活起居都要由我负责。”乾拿出一本奏折,上面写满了每日的安排:“一定要保证 你的安全和健康,是圣上临走前特别吩咐的。”

   “如果我拒绝呢?”龙马有些不悦,心想就连不二也不会给他订什么日程,他才懒得理呢。

   “这些都是为你身心健康着想,如果你不做,就请每天喝三碗这种对你健康有益的汁。”乾招招 手,一个太监端了一碗黑糊糊的东西进来。

   龙马捏着鼻子,用手指沾了点尝尝,几乎没晕过去:“这是什么,我才不会喝。拿出去。”

   “殿下,我是依圣上口谕行事。”乾面不改色。

   “少拿不二来压我。”龙马越听越恼,心想不二刚走,居然就有人来欺负他:“滚出去,都给我 滚出去。不然我不客气了。”

   “是。”乾笑了笑,连忙退出,走时还不忘指了指桌上的奏折:“别忘了照做。”

   “哼。”龙马转过身,不想再对着那张令人生恶的脸。不过这一气,倒将心中的恐惧全赶走了。

   眼看申时快到了,龙马拿了件披风,独自向外走,太监宫女吓得跪了一地,却也不敢拦他。

   龙马望了望天,没有月亮,星河显得特别灿烂。原本乱如麻的心情如今反倒轻松起来,可能是太 多事要想倒不如不想来得轻松。如今龙马心中没有对手塚的气,也没有对不二的愧疚,只漫无边际地走着。

   到了南宫门,卫士竟然连问也未问一声便由他出去了,龙马觉得有些蹊跷,却也懒得多想。

   等了一阵,一个人影都没有,龙马也不生气,只一个人缩在墙角。

   “龙马殿下还真是痴情呢,等了这么久也不肯走。”

   龙马寻声望去,愣了愣:“你是谁啊?”

   迹部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不过立即道:“也是,殿下上朝时,眼里只有左将军,哪记得我 呢。”

   龙马没理睬他,站起身就要入宫。哪里还进得去,早被一群人截段了去路。

   “你们想杀我?”龙马笑笑。

   “还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呢,圣上现在在长安城外五十里,不会来救你的。”迹部看着龙马 :“况且你是来会情人,就算我杀了你,圣上也无可奈何。”迹部本想等手塚来了一起下手,岂料手塚迟迟不到,只好决定先捉住龙马, 要挟手塚,再血洗将军府,到时兵权在手,挟天子以令诸侯,不二也拿他无法。

   “看来还真是早有预谋。”龙马转过身:“不过我没兴趣和你玩。”龙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闪到迹部身边。倏的一声,迹部腰间长剑出鞘。

   迹部惊愕地握着腰间的剑鞘,一把利剑正触着他的咽喉,断没料到一个男宠竟有如此身手。

   “要不要试试是他们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龙马面无表情,每日看手塚舞剑,却从没想过会派 上这种用场。

   “杀了我?你也跑不掉。”迹部虽惊了一下,不过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也不会因此而乱了阵脚。

   “我不在乎。”龙马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不过我不想杀人……”

   迹部得意地笑了笑,心想:“和我斗,你还嫩着呢。”

   “但你应该不属于人的范畴吧?”龙马轻轻用了些力,冷笑道。

   突然一枝箭朝着龙马飞了过来,龙马刚想闪过,却听到另一支箭离弦的声音。

   啪~,箭与箭相撞,两枝箭同时落在了地上。

   龙马回过头,又惊又喜,手塚拿着弓站在他身后,迹部也趁此机会逃离了龙马的剑梢。

   “终于现身了呀。”迹部笑道,虽然出了点意外,不过事情还算如他所料。招了招手,手塚和龙 马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龙马。”手塚没有理睬迹部:“你没事吧。”

   “你不是长了眼睛吗?”刚才的惊喜只是一瞬,龙马气乎乎地冒了一句。

   “死到临头还打情骂俏,真是情比金坚啊。”迹部喝了一声:“拿下。”

   手塚抱起龙马,随着一声口哨,一匹赤兔马跨过人群,手塚一个翻身跃上马去,将迹部一群人甩 在脑后。

   “你还不够斤两呢。”龙马调皮地回过头,对迹部眨眨眼。这时候才发觉被手塚抱着,赌气地捶着手塚,嚷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51:22

(十二)

   “他们就算出了这儿,也出不了长安城。”迹部寒寒地笑着。

   手塚突然停下马来,这倒令不住嚷嚷的龙马也吃了一惊。“全部拿下。”手塚一声令下。

   “弓箭手”不知谁下的令,宫门内外的墙上,地上都站满了弓箭手,上千只箭指着迹部等人。

   龙马惊愕地望着手塚,他却一言不发。

   迹部高声道:“手塚,你好样的,不过休高兴得太早,御林军如今已大半听命于我,你马上就死 无葬身之地了。”

   “哦,是吗。”手塚牵着龙马走上前去,对左右吩咐道:“带上来。”

   只见海堂押着一干人走过来,跪下:“禀将军,乱党已全部拿下。”

   手塚点点头,对迹部道:“丞相,圣上远征,如今指挥御林军的是我,你以为偷偷换几个人,就 可以发号施令?”

   “手塚”迹部仰天长笑:“你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不过你恐怕千算万算也料不到本该随陛下出征 的大军中,如今有八万却在长安城外,长安已被重重包围了。”

   手塚冷冷地说:“迹部,枉你为一国之相,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你一死,自然群魔无首,难不 成有人肯为死人效力?”

   “你……”迹部气得说不出话,指着手塚。

   手塚皱了皱眉:“更何况,驻守咸阳的十万大军已包围了长安,你那八万,早就投降了。”

   “绑了。”海堂下令道,一群士兵蜂拥而上,将迹部等人扑倒。

   “手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调动守军。”迹部又惊又气。

   “彼此彼此。”手塚转过身:“只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已。”说着便要牵着龙马离去。

   龙马愤然甩开手塚的手,径直向宫里行去。

   “龙马~”手塚惊道:“你去哪儿?”

   “我再不想见到你。”龙马苦涩地说:“我在你眼中不过是只蝉而已。”

   “皇上驾到~”这一声令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忙跪下。

   只见不二下了鸾驾,走上前:“还真热闹啊!手塚,迹部,你们可真是朕的好爱卿,轻而易举就 能调动上万大军,看来若要取朕性命,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又走到手塚面前:“不过还是左将军棋高一着,怎么,连丞相都敢绑,什么时候轮到朕啊?”

   手塚道:“臣不敢。”

   “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不二怒道,走到迹部面前:“迹部,且不追究谋逆,你可知你 已犯了欺君之罪?”

   “臣罪该万死。”迹部磕头道:“但陛下,手塚和越前串谋,欲加害陛下,臣不得已,才出此下 策。”

   “是吗?不过龙马对我说过,他要见左将军呢。”不二冷笑:“你可是又加了一条罪啊。不过朕 偏不杀你,先留下你的头,还有些用处。”说着又登上鸾驾:“今日之事权当从未发生过。日后谁要敢提起此事,定当灭其九族。”

   乾惊道:“陛下,右丞相和左将军所犯可是谋反之罪啊!望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毋须多言。”不二止住亁:“从今以后,三军无朕亲笔手谕,不得擅动。”

   不二这时方坐下:“龙马,过来。”

   龙马坐到不二身边,不二将他抱住:“我不是叫你小心吗,怎么还这么胡闹?”

   “以后都不会了。”龙马怒视着手塚,心想:“我在他心中竟然只是一颗棋子。”

   不二看看龙马,又看看手塚,笑道:“看来有人得罪了我的小龙马呢。是不是啊,手塚将军?”

   手塚蹙着眉,没有回答。

   “折腾了大半夜,戏散场了,各位爱卿也累了,就快回府歇息吧。”不二笑着说:“朕明日御驾 亲征,一切安排调度不变。”

   又对龙马道:“累了吗?”

   龙马靠着不二,没有出声。

   “看来你真累了。”不二抱起龙马,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向宫内走去。龙马温顺地躺在不二怀里 。只有不二感觉到,肩膀渐渐有些湿润。

   手塚看着消融在夜色中的二人,紧紧挖着泥土的手开始出血,已经失去了龙马的人,难道连他的 心也要失去么?

   终于回到了宫中,龙马忍不住呜咽起来:“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那我到底算什么,算什 么……”

   不二紧紧拥住龙马,替他拭干面庞的泪:“但他今天救你时,用的不是权力。如果可能,我也想 不用权力来守护你。”

   “周助……”龙马顿时呆了,看着不二。

   不二悲叹一声:“睡吧。”

   次日清晨,大军又启程了,文武百官无不胆战心惊,向来昏庸无能皇上竟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而且这么大的事,却不追究,圣虑深远,谁知道高高在上的他在想什么呢?

   不过有一人除外,那人脑中如今只有龙马。本想乘机解释,岂料误会竟然越来越深,难道真是天 意弄人?

   自从不二走后,龙马再没出过宫门,还将所有太监宫女全部赶出殿去,只一个人默默地呆着。这 一日,瞥见案上的一把古琴,不知不觉间已走了过去,轻轻拨弄了几下,那曲调竟是当日手塚教他唱的歌。

   “想不到你还记得。”

   龙马惊愕地回过头去,竟然看到手塚立在自己身后。

   “你来干什么?”龙马站起来,眼也不眨地盯着手塚,眼里满是怨气。

   没有回答,没有解释,只有霸道的一个吻。

   “你干什么!”龙马推开手塚,从身后的桌案上抽出一把剑,指着手塚:“如果不是我曾经爱过 你,我定会一剑刺穿你的咽喉。”

   龙马冷笑了一声,这一笑,笑得手塚的心也抽搐起来。龙马将剑摔在地上,转身就走。

   突然间,自己被腾空抱起,龙马望着抱起自己的人,那张没有柔情的脸和一双饥渴的眼。

   龙马不停地扭动着,却被手塚一把扔在床上。刚想起身,早被手塚按住。

   “你,你,放开我。”龙马哭着捶打手塚,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气愤。

   手塚发疯似的吻着龙马,每日的朝思暮想如今成了积怨,成了欲望,成了如决堤般奔流的洪水。

   龙马不住地踢打,没有丝毫效果。久违的吻,久违的感觉却不听使唤地涌了出来,令自己的抵抗 越来越显得无力。

   没有感到身下人微妙的变化,只贪婪地吮吸着每一寸肌肤上散发出的香甜。扯开轻薄的衣衫,露 出白璧无瑕的玉肌。

   龙马没有哭,没有闹,只闭上眼。

   看着这样的龙马,想着他也是这么对着不二,手塚觉得心被刺得好痛。一把将他揽入怀中,终于 开了口:“龙马,对不起。只是因为太爱你。”

   龙马睁开眼,愣愣地看着手塚,不明白他的话。但清楚的是,下一秒,手塚便将他放了下来,并 趴在他身上。

    依旧是贪婪的吻,却带了几丝温柔,另龙马心中荡漾起无数涟漪,全身酥麻,竟本 能地迎合起来。

   没有互吐离情,更没有相赠红豆,最原始的冲动已成为两人离恨最直接的表达。

   滑如丝,嫩如豆腐,香如兰麝,手塚软玉温香抱满怀,不住地抚摸吮吸。柳腰款摆,花心轻拆, 露滴牡丹开,龙马浅浅地呻吟。华丽的宫殿,柔软的龙床,竟成为二人肆无忌惮的温柔乡。

   “龙马。”手塚抱着湿漉漉龙马,轻轻地抚摸着他。

   龙马闭着眼,躺在手塚怀里,两只小手环着他的胸膛,喃喃地说:“我想睡会儿,国光。”

    手塚会心地微笑着,这是一个多月以来,他第一次露出笑容。抱着龙马,逗弄着他的小鼻子,任他将脸在自己胸口摩挲,痒秫秫的。他终 于又属于自己了,最爱的小猫,自己的心肝宝贝。手塚替他盖好被子,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52:50

(十三)

   “龙马,怎么了?”手塚一觉醒来,身旁空荡荡的,找了好一阵,才发现龙马缩在墙角。

   “我答应过周助,不再和你……”龙马蜷缩着。

   “周助?”手塚心中一阵酸楚:“你这么叫他?你喜欢他吗?”手塚摇着龙马。

   龙马答不出来,对不二,既不像对手塚那样刻骨铭心,却也一点都不讨厌,见不到他时还会想他 。

   手塚见龙马如此,心中更是不快,一把将他抱起:“从今以后,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龙马迷惑地望着手塚,纵然心中有无数心结,也被手塚温存的吻搅得胡里胡涂,任由自己又被抱 上了龙床。

   自此之后,手塚常悄悄入宫,眨眼已一月有余。

   龙马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也不想知道,但他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嚷着要手塚带自己远走高飞,他能 做的,只有承受与享受着这折磨人心的欢娱。

   一个月,宫内宫外早已风言风语。

   这一日黎明时分,左丞相乾批了一夜奏折,正准备歇息,突闻院内有马嘶声,忙出外查看。

   “陛下!”乾惊道:“陛下何故突然返京?”

   “没什么。”不二缓缓地说,不知是舟车劳顿还是几夜无眠的关系,声音中充满了疲惫。说着从 衣袖中掏出一卷明黄的绸递与乾。

   “这是……”亁连忙接过。

   “圣旨。”不二冷冷地道,又跨上御马:“三日之后再看。”

   “陛下!”乾上前拉住马:“臣想知道陛下当初为何不处死手塚与迹部?”

   “朕要留下他们互相牵制。”不二拉了拉缰绳。

   “陛下。”乾仰视着不二:“是怕那个人恨你吗?”

   “已经没有意义了。”不二掉过马头,马蹄激起的滚滚红尘,将他的身影淹没。

   “皇……皇……皇上。”一个小太监见不二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得魂飞魄散,当场的太监宫女也 全趴在地上。

   “皇……”那太监刚想喊“皇上驾到”,便被不二喝住:“住嘴,朕问你,殿下呢?”

   “在……在宫里。”那太监战战兢兢地答道。

   “在干什么?”

   “奴才,奴才不知。”小太监带着哭腔。

   不二闭上眼,皱皱眉:“听好了,没有朕下令,谁也不许进来。违者杀无赦。”

   不二握住佩剑,穿过一座又一座空荡荡的大殿。面对着那熟悉的寝宫,生平第一次亲手打开宫门 。

   默默地走到龙床旁,龙马还在熟睡,静静地躺在手塚怀里熟睡。

   不二顿时觉得天昏地暗,现实无情地撕毁了他最后一丝幻想,稳了稳身子,颤抖地拔出剑,缓缓 举起,剑尖停在离龙马一寸的空中。

   龙马的一双美目轻轻合着,垂下那长长的睫毛,小巧的嘴微微张着,稚气的脸显得如此纯洁与无 辜。

   不二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摸摸他,泪悄悄滑了下来。

   突然,龙马翻了个身,眼看就要碰着剑刃,不二一惊,慌得将剑扔在地上。

   啪~,是剑落地的声音。

   龙马睡眼惺忪地半睁着眼,一下坐起来:“周助!”被子滑落,露出白皙而微带红晕的肌肤。

   不二忙将他按下,替他拉好被子,心疼地说:“别着凉了。”

   龙马睁着大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不二,不二一把将他抱住:“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要骗我……”

   手塚早趁不二抱着龙马哭泣时穿好了衣服,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剑,又看了看不二,半晌才道:“ 陛下。”

   不二转过头,怒视着手塚:“别这样叫,我担当不起。”

   “陛下若要杀臣,臣死而无怨,但求陛下放过龙马。”手塚捧起掉在地上的剑,跪下道。

   “你放心,朕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不二哂笑着接过剑,又回头望了望龙马,摸摸他滑嫩的面颊 :“至于龙马,我不会伤害他的,我连拿剑对着他的勇气都没有。”

   这才意识到不二要杀手塚的龙马猛地抱住不二:“周助,不要,不要杀他。”又对手塚喊道:“ 你走啊,走啊。手塚国光,如果你今天死了,我一生都不原谅你。”

   不二转过身,将剑塞到龙马手中,解下自己的披风替他披上,吻了吻那柔软的双唇:“龙马,你 要我做的事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但这次我和他势不两立,有他就没有我。现在我们两个的命都在你手中,你只能选一个。”

   “你们两个我都不会杀,既然一定要死一个的话……”龙马举起剑,向自己刺去:“就选我自己 吧。”

   不二打掉龙马的剑:“既然你不选,就别怪我。”说着拿起剑指着手塚:“手塚,我今天不是用 皇上的身份来杀你。拿起你的剑,看我们谁更有资格守护龙马。”

   “陛下,臣不敢弑君。”手塚冷冷地说:“但龙马只属于我一个人,就算你杀了我,还是这样。 ”

   “手塚。”不二冷笑道:“你今日之事和弑君有什么分别?你还有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手塚不出声,只看着龙马。

   “迂腐!”不二瞪着手塚:“在朕的寝宫和朕最珍爱的人……你既然都敢这么做,那三纲五常还 算的了什么?弑君又算的了什么?”

   “如果我杀了你,我和龙马就都会死。”手塚平静地道出原委。

   不二叹了口气,对龙马道:“机会朕给过他了,是他自己不要。龙马,你到后殿去。手塚,朕赐 你自尽,你的家人朕会放过的。”

   “周助,周助,我求你,放过他吧。”龙马抱住不二的膝盖,泪如断线的珍珠:“我求你了,皇 上!”

   不二一惊,觉得胸口疼得紧,勉强抱起龙马:“我说过,我永远不会做你的皇上。龙马,不要再 这么喊我,行吗?”

   手塚拔出配剑,看着龙马,那窈窕的身段渐渐离他远去。

   “住手。”龙马拔出放在桌案上的宝剑,他曾经用那支剑指向过手塚。

   不二和手塚向龙马望去,只见龙马将剑横在自己的颈上。

   “龙马,别……”两人同时冲向龙马。

   “别过来。”龙马吼道。

   二人只好停住脚步。

   “周助,对不起你的是我,和国光没有关系。”龙马哽咽道:“但你今天如果处死国光,我就立 刻死在你面前。欠你的债我只好来世再还了。”

   “不要,龙马,不要。”不二有气无力地说,裕太死时的情景不由又浮现在眼前:“我答应你… …”

   不二觉得心在猛烈地抽搐,缓不过气来,握住胸口,紧蹙双眉,猛地吐了口鲜血:“龙马,你… …,为什么不爱……。”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周助!”龙马忙丢下剑,跑到不二身边,抱住他:“国光,快,快传御医啊。”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54:40

(十四)

    “听说皇上突然返京了。”清玉替手塚解下披风和配剑,心不在焉地道。

    手塚点了点头,也不多言。

    “想不到你还有命回府。”清玉依旧说得轻描淡写。

    手塚瞥了她一眼:“你究竟想说甚?”

    “如今皇上收回了兵权,要杀你无异于踩死一只蚂蚁。啊,真不明白他为何会放过 你。”清玉故意露出疑惑之色,欲激怒手塚。

    “你何不进宫亲自问问皇上?”手塚虽不动声色,可心里确已有几分不悦。

    清玉抛起一条长长的绸缎,飕地拔出一把匕首,于空中一扬,柔软的绸缎竟被斩成 两段。

    手塚冷笑了一声:“你这是何意?要我造反?”

    “相公果然是聪明人。”清玉满意地笑笑,将匕首塞到手塚手中:“皇上对三军的 牵制如这绸缎一般,而三军真正听命于的还不是大小将领,只要这些人都忠于将军,那将军就是这把匕首,时机适当,轻而易举便可斩断 绸缎的牵制。”

   “只怕他们并非都听命于我。”手塚坐下,吹了吹杯中的茶:“上次 之事你也知道,本可将迹部等人一网打尽,岂料皇上突然折回,还既往不咎。”

    “将军放心。”清玉笑道:“妾身今早接到桃城密报,荆州之乱已按将军吩咐的假 丧之计平定,迹部一干人也处理妥当了,皇上如今又昏迷不醒,正是天赐良机。”

    “皇上若要杀我早就杀了。”手塚摆摆手叹道:“我只想夺回兵权,以免一不小心 便招至灭门之祸。其他事非万不得已,就休提了。”

    “对了,皇上得的是什么病?”手塚真正的顾虑清玉心中雪亮,知道纵然劝他也是 徒劳,便将话锋一转。

    “太医说他连日舟车劳顿,受了些风寒。又突然气血攻心,勾起了心痛病的旧疾, 恐怕……”手塚喝了口茶,似有所思。

    ……

    三日了,一直未见不二醒来,龙马终日伏在不二床边,此时他已累极,歪着头,睡着了。

    朦胧中,一只手覆上自己的脸,龙马抬起头,眼角还留着泪痕,直到迷离的眸子中映入不二勉强的笑容,才回过神来:“周助,你终于醒了。”

    不二虚弱地道:“傻瓜,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微微笑笑,又咳起嗽来。

    龙马忙替他捶背。才好不容易止住了,龙马接过不二捂嘴的绢子一看,唬了一大跳,鲜红的血浸染着明黄的丝绢,显得特别刺眼。

    “怎么了?”看着龙马对着丝绢发愣,不二问道。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19:58:26

“没什么。”龙马慌慌张张将丝绢收起来。

    不二早觉得口里有些血星子味,又见龙马这般模样,已猜到了八九分,无奈地笑笑 :“命数如此,龙马,别这样。上来,和我聊聊天。”

    龙马躺到不二身边,却并不出声。

    “躺到我怀里来,好吗?”不二望着龙马。

    “周助,但你的身子……”

    “傻瓜,就算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能抱住你。”

    龙马将头轻轻靠在不二臂上:“周助,其实我不值得你……”

    话音未落,不二冰凉的指尖已覆住龙马小巧的唇:“只有你值得。”

    不二抱着龙马:“后宫佳丽三千,整日里明木仓暗箭,我瞧着都累,别说理睬了。”

    “那以前伺候你的人呢?”龙马嘟着嘴,有些不悦。

    “怎么,吃醋了?”不二笑笑。

    “你还未够斤两呢。”龙马将头转到一边。

    “龙马,你真是可爱。”不二撑起身想看看龙马生气的脸,谁知又咳起嗽来。

    “周助,周助,你还好吧?”龙马忙扶他躺下。

    “龙马,派人将留守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叫来。”

    “这么晚了?”

    “乖,快去。”不二虚弱地合上眼。

    “哦。”龙马坎坷不安地出去了。

    ……

    “启奏陛下,各位大人正于殿外候旨。”一小太监进来禀报道。

    “快传。”不二拍拍龙马的头:“龙马,你去后殿回避一下。”

    龙马只道不二不愿他见到手塚,扶不二坐起,也不说甚,便去后殿了。

    “陛下。”朝中显贵跪了一地。

    “免了吧,都过来。”不二微张着眼:“朕这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但朕一无子女, 二无兄弟,连堂兄弟都死光了,这皇位之争定是免不了。为免天下大乱,朕决定禅位给越前龙马。”

    “陛下,万万不可啊。”除手塚,乾,大石外,其他人都极力反对,什么祖宗,社 稷,犹如哭诉一般,道了一大堆。乾知道不二决定的事再说也无用,手塚自不消说,大石一贯以手塚马首是瞻,见手塚不出声也不出声。

    不二闭上眼:“你们想抗旨么?”

    “臣等不敢。”

    “手塚国光上前听旨。”不二咳道:“朕封你为镇国大将军,今后三军,御林军都 由你管辖,兵部各职也均任你调动,不必请旨。这里是朕的亲笔手谕,及三军符印。”

    “谢主龙恩。”手塚接过,这道圣旨无疑是将江山都交与了他,不过他自然也知道 这道圣旨的用意所在。

    如此折腾了两个时辰,众人方退下了。

    不二歪在床上,龙马一边替他抹汗,一边喂他吃Yao。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20:01:24

“龙马,这段时间你起居饮食要特别小心。”不二道:“恐怕有人会设法谋害你。”

    “为什么?”龙马疑惑道。

    “我已下诏传位于你,今后你就是众矢之的。”不二摸摸龙马的面颊。

    “为什么?我不要当皇帝。”龙马惊得将Yao洒了一地。

    “龙马,你知道张易之张昌宗吗?”不二拍拍身边,示意龙马下:“那两人是武则天的男宠,武则天在世时,他们的权势可谓是炙手可热,不可一世。武则天一死,两人就立即死于乱箭之下。”

    “周助,你不会有事的。”龙马抱住不二。

    不二摩挲着龙马的头:“ 我虽从未拿你当男宠看待,但在天下人眼里就是如此。如今我已将御林军交与手塚,但难保不会有人煽动,到时手塚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休提保你,就连他自身也难保。”

   “但我不想当皇帝。”龙马哭丧着脸:“周助,你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去陪你好了。”

    “傻瓜,你舍得抛下手塚吗?”不二笑笑,见龙马一脸迷惘:“有你这句话,我已心满意足了。龙马,你一定不能让自己出事,否则我黄泉之下也不会原谅你。”

    “反正我不要当皇帝。”龙马噘着嘴。

    不二蹙蹙眉,勉强道:“龙马,你不懂在这宫中没有权力的可怕。不过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这帝位你绝不会久坐。”

    龙马狐疑地望着不二。

    “你登基之后,天下必定大乱,争相讨伐。手塚纵然掌管三军,也无法控制局面。”

    “他们为何要讨伐?”

    “无非是名利权势,不过他们总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二笑道:“以前是说我昏庸无道,忠奸不分。后来就是我宠信你,他们要清君侧。你若当了皇帝,那理由就更是成千上万。”

    “倘若没有这些大道理,天下还会乱吗?”龙马歪着头问。

    不二不禁笑出声来:“这个问题啊,我也没想过。不过欲治天下者必先乱之,我想编排出这些正道的圣人也没安什么好心吧。”

    龙马见不二笑得开心,也稍微安心了些。

    不二收起笑容,严肃地说:“ 龙马,你千万记住,一定要小心手塚的夫人,那女人不是个简单角色。我本想让手塚送你出宫,但依手塚的脾气,他定会频频与你相会却 又不和你一走了之,到时你定会成为那女人收服人心的祭品。”

    龙马点点头,对清玉他向来没什么好感:“周助,不用替我担心。我可以回家,我家很隐蔽。”

    “你一个人?手塚一定会去找你的,桃城知道你家,不是吗?”不二紧锁双眉,深知手塚的脾气是凡事都要寻个万全之策,不将他逼到万不得已,他定不会放下他祖宗的基业,与龙马远走高飞:“龙马,要送你出宫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不会被人找到,如何让他们不去找。而且你若被人找到,非但你自己性命不保,连你父母也……”

    “他们?哼,一年中没几日是在家的。”龙马皱皱眉,从小常独自呆在百无聊赖的山中,对父母的感情淡漠得很。

    “难怪你进宫这么久,也没提到家。”不二惨然道,回望龙马:“睡着了,咦?眼 角竟挂着一滴泪。这孩子,还是想家么。”

    不二叹了口气,心下盘算着如何对付手塚,又如何方能让龙马安全度过一生,不知 不觉,天已微亮了。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20:05:37

(十五)

    “龙马,方才工部侍郎说浣纱溪已建好了。”不二冰冷的手轻轻握住龙马的小手: “我们去看看,好吗?”

    耳旁响着不二虚弱的气息,龙马摇了摇头。

    “可我很想去。”不二笑着撑起身。

    龙马忙扶住他,顺手拿了一件白色的披风想替他披上。

    岂料不二接过披风,反将它披到龙马身上:“别着凉了。”说着又咳起嗽来。

    阳光含着娇媚,落在宫中唯一没有雕梁画栋的地方,朴素自然,有浑然天成之感。可惜那毕竟是精心布置的“天然”,到底不是真的。

    “三个月中变化最大的不是浣纱溪啊。”不二轻叹道。

    “是浣纱人吗?”龙马笑着问,笑容中透出厌倦。

    “可能是我吧。”不二看着龙马,无奈地笑笑:“回去吧。”没有留恋,因为憧憬 已经不存在了。生在帝王家,再怎么逃避,该来的始终会来,不想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回到寝宫,不二已气若游丝,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不知不觉竟到了傍晚。

    御医和大臣们都被不二轰了出去,寝宫内只剩下他和龙马,夕阳金色的余辉洒在二人身上,安静而祥和。

    “周助。”这几日,龙马心如刀割,看着日益虚弱的不二,是自己,是自己将他害到如此境地。

    “我不希望连死都要面对他们。”不二惨淡地笑着:“龙马,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希望能救你。”不二掏出一个玉玺,二封书信,还有三个锦囊。龙马颤抖着接过。

    “躺下好吗?我给你讲个故事。”轻轻的,不二拍拍身旁。

    龙马将头靠在不二肩上,和平常一样。

    “……夫差快死了,对着包围住他的熊熊烈火和火那边西施模糊的身影,他想知道 西施有没有真正爱过他……”

    “周助,你不会有事的。”听出不二的弦外之音,龙马抱住不二,强忍着泪,不让 它流下。

    “父皇说过一国之君最不能有的就是情。”不二喘息着,手吃力地覆上龙马的头: “或许他是对的,保护不了最想保护的人真的……,不好受。但我不后悔爱上你,龙马。”笑着,笑着,笑着流下了最后一滴清泪。

    吻上不二冰冷的唇,龙马再也忍不住,两人的眼泪融在一起,。

    “周助,我觉得西施是爱夫差的。”

    龙马起身,将不二给他的东西放在床头。系好不二最后为他披上的披风,提着剑, 向殿外走去。

    “吱~”门缓缓地开了,被夕阳染出的一片火红中,映出的只有龙马单薄的身影, 好像不二故事中说的那样。

    跪了一地的大臣踉踉跄跄地冲入,殿外,只余下龙马和手塚。

    龙马没有看他,径直向外走。

    “站住。”手塚严厉的语气中透着酸楚:“你要去哪儿?”

    “哪儿都好,只要离开这儿。”龙马没有回头。

    “不行,你还要继位。”弥漫在手塚冰冷的话中的是——颤抖?

    “哼。”只是轻轻的一声,刺得手塚的心鲜血直流。

    “这是他的意思。”再也掩饰不住声音中的颤抖。

    “不是。”依旧没有回头,龙马纤巧的身驱继续远离着手塚。

    被人抱住,从背后。龙马依旧看着前方。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痛楚,如洪水般的痛楚充斥在声音中,席卷着二人。

    “放开我。”龙马的声音和那件披风一样惨白,一般飘荡。

    震惊的一瞬,龙马单薄的身躯已离开手塚的怀抱,飘零在一重又一重的宫闱中……


    眼前星星点点的火晃动着,模糊着。挂着泪珠,龙马望着火微微含笑。好温暖,周 助,是你安排的吗?不会是,永远不会了。

    “请殿下返宫。”若非桃城跪在龙马面前发出一声命令似的乞求,龙马还不会意识 到眼前的点点烽火不过是拦截他的人马而已。

    继续走着,如临无人之地。

    “站住。”桃城拔出箭,拦在龙马面前:“没有左将军的命令,殿下,你不能走。 ”

    没有理会离他不到三尺的剑,只飘然地走着。

    剑险些落地,无法,桃城只得小心翼翼握着剑随龙马一步一移。

    “桃城,你在干什么?”手塚自龙马挣离他后呆了半晌才追出宫,刚出来便见桃城 竟用剑指着龙马。

    桃城忙收起剑:“将军,殿下他……”

    “遵先帝遗旨,如今殿下已是当今圣上。你可知你犯了死罪!”手塚怒道:“还不 向皇上赔罪。”

    “臣罪该万死。”桃城趴在地上。

    “那你就去死吧。”龙马冷冷地说。

    “陛下!”手塚上前:“请千万网开……”

    “别说了,手塚将军。”话未说完,已被龙马苦涩的回应打断:“周助说的没错, 这地方满是虚伪下的血腥。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国光。”

    龙马如燕轻飞,跨上桃城身后的马,向无边的夜色奔去。

    “龙马!”对着他的背影,手塚喃喃地喊道。跃上赤兔马,扔下一句“谁也不许跟 来”,便朝他心中人儿离去的方向追去。

    龙马冲出长安城外,也不知跑了多久,遇到一间破庙。

    月色下,只有推门的声音。没有人。抱了些稻草,铺在那残缺不全的佛像后,躺下 ,恍恍惚惚,似乎是睡着了。

    阴风拂过,香风袭来,模糊的身影渐渐靠近。

    “谁啊?”龙马睁开眼。

    “是我,龙马。”眼前的人微笑着看着他:“你又不乖了,一个人跑出来,什么也 不带,会饿着的。”

    “周助!”龙马站起身,伸出小手想触摸他:“真的是你,你还在。”

    轻轻拭去龙马脸庞的泪:“小傻瓜,我一直都在啊。”

    投入不二的怀中,抱紧他:“不要再丢下我了,周助。”

    本能地抱住龙马,不二犹豫而艰难地念道:“我也不想。”吻住龙马的双唇,柔软 的唇,恍如隔世的触感。

    冰冰的,但龙马觉得很温暖。

    “对了,龙马,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不二边说边亲吻着龙马的小脸蛋。

    “和你在一起就好。”龙马闭上眼,感受着那久违的温存。

    “真的没有?”不二冰蓝而深邃的眸子凝视着龙马。

    “嗯~”龙马歪着头,脑海中浮出一片粉红。

    “是桃花林么?”不二问道。

    “嗯。”龙马轻轻应了一声,愧疚地望了望不二,好象做错事的孩子。那里满载着 和手塚的回忆,不知怎的,挥之不去,总会时不时浮出。“对不起。”龙马垂下眼帘。

    “小傻瓜,我懂的。”不二摸了摸龙马的脑袋:“我们去吧。”

    咦?
    ……

    “龙马,到了。”唤醒怀中昏睡的龙马。

    睁开眼,晨雾缭绕,落英缤纷,和第一次看手塚舞剑时一样。只是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龙马,龙马。”轻唤着若有所思的龙马,不二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

    “周助,我们散散步好吗?”龙马转向不二。

    “好啊。”环住龙马的腰,两人缓缓走着。

    “这里是你和手塚的第一次吧?”过了许久,不二才问。

    “大概吧,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龙马靠着不二,两人背靠背坐了下来。

    “周助,你要我吗?”龙马突然转过头。

    不二惊了片刻,良久,略带酸楚地说:“就这么想忘掉他?”

    “不关他的事。”龙马望着不二。

    一把将眼前这口是心非的小家伙揽入怀中,尽管知道他和自己都在自欺欺人,但自己愿意相信。“真的想吗?以前你从没愿意过。”
   
   “嗯。”

    将那件洁白的披风垫在地上,轻轻解开他的衣衫,不用担心他会着凉,因为自己会 温暖他。

    揽住不二的脖子,这是两人间的第一次,以前自己不愿意,他也从未强迫过自己。 现在自己愿意了,他还是这么温柔,生怕会弄疼他似的,奇怪,并不疼。和手塚的感觉不同,手塚是霸道的,是激烈的。不二是轻柔的, 是温存的,好恍惚。

    “龙马。”抱住他,不想离开:“我好像当了回楚襄王。”

    “那是谁啊?”龙马将头埋在不二怀里。

    “不告诉你。”不二点点了龙马的小鼻子:“不过你可是神女哦。”

    “又是谁啊?”

    “还是不告诉你哦!”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了,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玉佩:“ 龙马,我不在时,让它陪着你。”

    “你要去哪儿?”龙马抱紧不二,为什么抓不住,两人似乎越离越远。

    “还有龙马……,我爱你……”遥远的声音,在林中,空中,飘荡。

    “周助!”龙马大喊一声,猛地坐起身。哪有什么桃花林,依旧是破庙一间。

    “只是梦吗?”龙马捂着面。

    砰~,袖中掉下一块玉佩。

    拾起它,“真的是梦吗?”龙马喃喃地说,握紧玉佩,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周 助……”

    吱~,门开了。

    “终于找到你了。”

    “国光?”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20:08:17

(十六)

    “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你还会叫我国光。”手塚紧紧抱住龙马,摩挲着他娇 柔的身躯:“这次我一生也不会放开了。跟我回去吧,龙马,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熬过龙马去向不明的夜晚 ,再次相见,恍如隔世。

    突然脖子一阵冰凉,手塚诧异,一把匕首正靠着自己的咽喉。

    “放开我。”怀里人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龙马,你……”手塚一惊,手松的那一刹那,龙马已跨上马。

    “你已经放手了,国光,你又食言了。”龙马拉紧缰绳,稳住马头:“不是所有事 都可以有第二次,都可以重新开始。我走了,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

    马蹄声越来越远,徒留下在呆立在黑暗中的手塚。

    ……

    夜已深,此时的丞相府却亮如白昼。

    “左丞相,属下奉左将军之命,请你交出传国玉玺。”桃城与海堂包围了丞相府, 在外吆喝道。

    “先帝遗旨传位与越前龙马殿下,除非殿下亲至,否则,老夫不会将玉玺交与任何 人,若尔等要用强,老夫誓与玉玺同焚。”

    手塚不在,桃城不敢擅动,只得由海堂围在丞相府外,自己带了人马搜寻手塚和龙马的下落。

   “皇上,真的费了一番苦心啊。”乾看着不二最早交与他的圣旨,和龙马没拿走的 书信与锦囊,哀叹道。

    那道圣旨是不二亲自送来,只有九个字:“将朕与越前龙马合葬。”几处墨迹还有 些模糊,是被泪模糊的吗?当时不二决定杀死龙马后自杀,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两封书信一封是给出家多年的皇叔秦王,一封是给远嫁松藩的堂姐也是秦王之女和 硕公主。

    锦囊里有三条计策,依此是:先封清玉的褓兄橘平为右将军,和手塚内斗,清玉不 会相助手塚,手塚亦会厌倦。再将信送与王爷和公主,以公主的性情必定会回京,松藩王也以为有可乘之机而不加阻止。王爷最宠此女, 当年也是公主远嫁,膝下无儿女,皇妃病逝,才遁入空门。若公主回京,秦王必会相助。届时内忧外患,手塚必定心力交瘁,无心朝政家 务。最后只需寻个狩猎之类的借口,悄悄将玉玺放在秦王府,两人便可远走高飞。对于朝中权势之争,两人已于人无甚价值,也不会有人 追赶。

    乾苦笑道:“皇上啊,江山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龙马对你就如此重要?可他并没 有按你说的去做,而是将这可翻天覆地的旨意放在了你床头。”

    ……

    龙马赶了几日路,来到华山脚下,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马疲乏得很,山路又崎岖,龙马只得下马步行。

    行了一日,终于到了华山之颠。夕阳西下,龙马坐下歇息,正愁天黑如何下山,却见大群人马突然涌出将他重重围住。

    龙马站起身,冷冷地看着走向他的桃城:“又是你。”

    “陛下,臣已恭侯多时了,请陛下回宫。”桃城跪下。

    “如果我说不呢?”龙马望着正在落山的夕阳,静谧的青山,暮色和山色两相交融。

    “这可由不得陛下。”桃城站起身。向龙马一步步逼进。

    “你最好站着别动,你的脚将这块地弄脏了。”

    龙马话音未落,已被桃城打断:“你以为你是谁?真的是一国之君?现在兵权都在左将军手里,你不过是个傀儡。”

    “是生是死都由手塚利之所在决定,是么?”龙马冷笑道。

    桃城有些鄂然,眼前之人,不过是个男宠,为何说话如此犀利。不容多想,当务之急是要将他押回宫。于是又向龙马走了几步。

    龙马转过身,对着山崖,夕阳已经落山了,消溶在山色中的红晕也渐渐散去。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诗还说得真切。

   龙马笑了笑,飞下山崖。坠落,坠落,向那一片红晕坠落。

    “为何会出现那时的情景?”龙马木然地望着越来越小的云彩。睁开眼看到他的笑 ,桃花林中他的剑随落英飞舞,树下与他交合,原本以为忘掉的一切又浮了出来:“国光。”龙马轻唤了一声。

    话说手塚那日呆坐了半夜:“我又食言了?又放开了他?为什么?”心中一片空白 ,痴痴地走着,不知不觉却也朝着荆州的方向,那是龙马家的方向。

    行至华山,突然心慌意乱,总觉得出了什么事,匆匆赶到山顶,只有一辆精致的马 车。一个女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手塚诧异道。

    “他死了。”清玉并不回答,只看着悬崖:“桃城想带他回宫,他就从这儿跳了下 去。”

    手塚顿时脸色惨白,冲到崖边,悬崖下挂着一件披风,纯白的,随风轻舞,是龙马 的。

    手塚伸手想抓住那件披风,一阵风拂过,披风又开始飘落,向那无底的深渊,和龙马一般。

    “我又失去你了……又让你离开我了……”手塚趴在地上,泪一滴滴往下掉。

    清玉长叹一声,转身走向马车。

    “站住。”手塚拔出剑指向清玉:“你就这么袖手旁观看着他被逼死的吗?”

    清玉没有说话,只背过身。

    “回答我!”手塚怒吼道。

    “我不知道你和那个越前龙马有什么瓜葛。”清玉转过头,面无表情:“不过逼死他的是桃城。而没能来救他的,手塚国光,就是你。”

    啪~,剑落地的声音。

    清玉坐上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为什么?为什么?”手塚坐在地上喃喃地念着。“不,骗人的,全部都是骗人的 ,你离开过我这么多次,可每次都回到了我身边,每次都让我找到你。这次也一定不会例外。我会找到你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 好好珍惜你。”

    山风呼呼地刮着,不曾停歇,手塚站起身,独自一人,向山下走去……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20:09:49

三年后的洛阳……

    整整三年了,找了他整整三年。手塚走在洛阳的街道上,正值牡丹花开时节,国色 天香,却无心观看。

    早已将华山的寸草寸木寻了个遍,仍然没找到他,连遗体都没有。带着不确定的希 望,手塚四处走寻。

    走得有些累了,便在一个酒馆歇脚。

    “呀,樱儿和谐信息,又来替公子沽酒么?”掌柜的笑脸相迎。

    “嗯,两壶十八年的女儿红。”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女羞涩地笑了笑,取出一卷 画。

    “快去给樱儿和谐信息取两壶上等的十八年女儿红。”那掌柜的一边吩咐小二,一边打 开画卷,啧啧赞道:“公子的桃花画得最是传神。”

    “桃花?”手塚心中一震,瞟了一眼那画。

    顿时酒杯落地。

    “像,太像了。虽然笔触和韵味与以前大不相同,但他那独特的画风却依然如故,不会错,是他,一定是他。”

    少女取了酒便径直走了。手塚匆忙付了酒钱,悄悄跟在少女后面。

    只见她出了城,回到一座院落,说是院落,却只有几间茅舍,不过布置得倒还清雅 。
手塚躲在窗下,只听里面说道:

    “公子,你要的酒我打回来了。”

    “嗯,放下吧。”

    “公子昨儿钓了几尾鲤鱼,当下酒菜正好。” 樱儿又道。

    “随便。”

    “是他,是他的声音。”纵然只有短短几字,却拉开了感情的闸门,说不出的滋味 ,泪水不经意已滑过面颊。

    从窗外望进去,看不见人,只有满屋的画。几乎每幅画上都有一位浅褐色秀发,冰 蓝双眸的人。心被刺得好痛,没有一幅是关于自己的,除了一幅桃花林,可上面却只有桃花而已。龙马,难道你的心中真的只剩下他了么 ?

    夜深了,仍不见人进来,却有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手塚悄悄行至后院,终于看见 了,是他,确实是龙马。只是那绝世容颜上挂着的不再是稚气,只是平和而淡漠的悲伤。

    只见他坐在一座墓碑前,拿着酒壶,摆了两个酒杯。在墓土上倒一杯,自饮一杯。

    “周助,我来陪你了。”也不知喝了多少杯,带着醉意,龙马终于开口了:“你好 坏,好久没来我梦里了,那次你救了我,答应过我不会独自去投胎的,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句句锥心,手塚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见他如此憔悴,自然心痛,但更心痛 的是他好像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了。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玉佩,一杯接着一杯,口中喃喃念道:“物是人何非,心死泪空 垂。近坟无干土,思卿肠九回。”

    直至樱儿将倒在地上的他扶了进去。

    “公子,你很久没醉过了。”樱儿将他放在床上,拨弄着床头的灯芯。

    “行了,你出去吧。”他似乎还有意识。

    “是。”

    “我不相信,不相信他真的忘了我,不相信。”手塚心如刀绞,呆坐了一夜。第二 日一早,手塚鼓足勇气,轻轻敲了敲龙马的门,开门的是樱儿。

    “这位先生是来画像的么?”樱儿问道:“对不起,我家公子昨夜醉了,还没醒呢 ,请先生另择日子吧。”

    手塚愣了一下,顺势说道:“不碍事,我可以等他起来。”

    “先生请坐”。樱儿引手塚坐在一丝帘前。

    大约过了晌午,龙马才起来,醒了醒酒,走出来,坐于帘后,提起画笔,笔颤动了 一下,落在桌上。

    手塚心中一喜,掀开帘子:“又让我找到你了,龙马。”

    “先生,我家公子只在帘后画画。请你放尊重些。”樱儿上前拦住。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龙马捡起笔,冷冷地道:“请你坐回去,不然我无法画 。”

    “你就算骗的了我,也骗不了你自己。”手塚推开樱儿,冲上前握住龙马的手。

    “就算认得又怎样?已经没有意义了。”龙马挣开手塚的手,扶起樱儿:“可以开 始画了吗?”

    手塚无言,只得坐了回去。

    不久便画好了,手塚接过一看,画上的人一张冰冷的脸,冷得可怕。“你第一次给 我画像时,画上的我在笑。”手塚叹了口气。

   “我只画我看到的。先生要是不满意,我可以不收你银两,不过请你马上离开。”龙马边说边洗 画笔。

    “我会再来的,一定会等到你再次看到原来的我。”手塚收起画,放下一两散碎银 子便出去了。

    “公子,他是谁?你们以前认识?”樱儿收起银两。

    “不知道,可能吧。”龙马黯然地答了一声,便回房了。

    从此之后,手塚每日都去画像,可画中人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无尽期地等待着,等待着画上的自己再次含笑,等待着画 画的人回心转意,再次脉脉含情……

    永无尽期地等待着……

全文完

带血的蝎子 发表于 2004-8-9 20:10:34


终于贴完了
转贴还真是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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