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前……
一间屋,一扇窗,一条线在当中划开两片世界。
……
若是面对窗来看,左边窗外晴空万里,温和的阳光照进屋内还带着花草芬芳香味,
身穿紫黑色礼服长裙,如人偶般白洁无暇的少女恬静地坐在这一侧的藤椅上,与衣着相比颜色浅了许多的及腰长发自椅背披散而下,好似冰结的瀑布,将流水的柔美姿态凝聚于一刻之中。
这边是白昼的景色。墙壁的挂钟永远指向令人慵懒的12时。
……
若是沿窗中线,向右来看,则正是无月无光的黑夜,只有窸窣的雨声和丝丝寒气透进来。
蓝白相间的可爱裙装和水青的及肩秀发,在夜幕中被罩上暗沉的黑色,坐在这一侧藤椅里的少女微闭双目,本该是湖水般湛蓝清透的瞳孔,此刻却黯然无光。
这边是夜晚的景色。墙壁的挂钟永远指向令人沉醉的12时。
……
左边的少女享受着轻抚脸庞的温暖光芒。
右边的少女品味着传入心扉的雨落乐曲。
相互之间,两个世界被隔绝,任何环境的信息也无法传达到对面。
即使这样,两人的话语却能够相通。
“人类,又走到了命运的尽头……”左边的少女如此说道,双唇的微微颤动,那轻声细语已足够对方知晓。“这次,你把诺亚藏好了么?”
“……”右边的少女只是沉默不语。
“坏孩子~”带着温柔的微笑,左边的少女缓缓地,以优雅的姿态站起身来。打破了幽静的对称画面。“不过没关系哦,人类无可救Yao的愚蠢,自然会助我一臂之力。毕竟,他们是会把犯下的罪孽当成英雄事迹传颂的生物呢~”
右边的少女还是静默着坐在那儿,又像睡着了又像在侧耳聆听。
左边的少女则继续向毫无反应的对面述说着“和以往比较,也没有多少不同啦,只是我这里能用的牌不知道为什么出奇的少……哦呀?那样的话你岂不是根本没牌用了么?……说起来,真像抽鬼哎,把有用和无用的牌都一张张消耗掉,剩下的是什么呢?王牌?还是鬼牌?要是留在手上,说不定会想当做王牌来用,结果却不小心成了鬼牌哦~”
那片黑暗的世界里,只有无风的夜晚中雨珠滴落的声响,即使是以此作为回答,也断然传不到阳光灿烂的另一边。
左边的少女并不介意,或者一开始就没有期待着回应。她带着浅浅的笑容,提起裙角欠身行礼道:
“总之,这一回,我也将倾尽全力,展现‘绝望’的魅力~请多多指教哦……
我最亲爱的妹妹~”
时间回到现在……
last city。
铁壁之城。
人类之城。
希望之城。
曾经被赋予自豪的名字。
如今却只是一盒丑陋的水泥罐头,塞满了混乱与挣扎的肉酱,上面还洒着迷惘和哀号的佐料。
幻象的旗帜,已经倒下。
被四散的暴民践踏着。
幻象的机能,全部瘫痪。
所属的建筑,也被火海覆盖。
失去了领导者,即使是群龙也难免无首乱撞,何况这里只剩下,根本不能成为组织的,逃窜回来的少量战斗力。
幻象的失败,在一瞬间点燃了恐慌的火焰,饥寒交迫的窘境和精神上积累的压力更是往这堆火里填了过量的柴禾,生存危机与反抗意识还不忘再浇上一把油。导致的结果便是大规模的暴乱和抢夺,乃至毫无意义与价值的破坏行为。整个幻象里残留的民众似乎都加入了进来,从针对幻象工厂和资源补给站的袭击开始,到互相争抢食物而大打出手,最后连维持民生的供电站和已经空无一人的幻想总部也焚毁掉时,可说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判断。
这便是被绝望控制的人类,将导致自灭的行为。可悲的是他们却毫无自觉,任由狂乱的情感发泄着……
幻象的兵队,一部分人也放弃了他们被赋予的使命,以社长和d-wheel全部覆灭为借口而沉沦堕落去了,他们带回来又丢弃掉的武器,为暴动的威力又增添了可观的数值。也令流血和伤亡变得更加容易。
另一部分,仍然自诩为幻象精英的战士们,则尚未放弃,他们一面徒劳地试图以名存实亡的组织之名,镇压城内的暴乱,一面还得抽出工夫,来更加徒劳地对抗来自城外的威胁。
同样失去了指挥系统的monster,以口腹之欲为动力聚集于人类最后的堡垒之前,顶着自动防御系统的炮火和尽管数量不足依旧占据了极大地理优势的兵队火力,用同胞的尸体当做攻城梯,奋力,且悍不畏死地向高耸的墙壁顶端攀去。
如果让它们爬进来,另一番血腥的杀戮盛宴将即刻开张,而要挡住它们,又谈何容易。
黑压压的数量,比起之前的大战,或许是有增无减,从来未被攻破过的铁壁城墙,这次撑得住吗?
任何还在抵抗入侵的人,都心里清楚的很。
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这时间,还不会很长。
last city的难攻不落,建立在组织性的协调迎击,和d-wheel系统的支援两方面上,如今这两者均已崩溃,又到哪里撑得下去……
爆炸的火光,燃烧的烟雾,血与泥土,尸体与残骸,怪物与人类……这个世界最后的生命们在这片弓单丸之地绞杀着自身的血肉,步上近在眼前的毁灭之路。
为了给终结的舞台铺上合适的布景,天空也布满了自地平线连绵不绝,一望无际的厚重乌云。在这气候变异的辽阔荒漠上,此景并不稀奇。但云中隐约传来的雷声,却是极其罕见。高挂在苍穹,遮天蔽日的黑色布团,也终于想起它还有降雨这个功能么?
只可惜本为天降甘霖的美事,如今那雷声却只像在回荡末日来临的告示,而即将洒下的珍贵水滴,恐怕也只能为死者洗去血污了,若是雨量再大些,雨线再密集些,便可当作世界谢幕的幕帘,众人也可在苍凉的气氛中迎接自己最后一刻。
那又何尝不是一番美景呢?
如此想着的家伙,正侧身倒在地上,他已经耗尽力气,只能用空洞的目光,望着燃烧的火花在眼前跳动,身上早被不知是自己还是谁的血浸透了,怀抱的食物也变做鲜红的颜色……
嘛,无所谓了……已经没救了,无论谁也是……
反正,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吧……
和这个世界……一起完蛋……
他闭上的双眼,最后看见的,是奔驰而过的,银色和蓝色的铁骑之影……
冲破火焰,碾过血河,在疯狂的人群中穿梭,终于来到了城市高墙的边缘。
两辆d-wheel战车。
两位,最后的战士。
“幻象的档案我去查过了。”Anu探头看了眼墙壁下方拥挤徘徊的怪物们,唾弃地皱了皱眉头“连Rune这个名字,恐怕也是编造的,之前的经历、家族什么都没有记录,一片空白。加入幻象是在6年前,非常突然的成为了d-wheel适格者。对了,Sho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愿意跟幻象合作,实际上是为了同谋的关系吧。虽然不清楚理由,那小子的偏执,还是一如既往的货真价实。”
“6年前就瞄准了诺亚吗……”凯渊砸着嘴道“结果还是一无所知啊。”
“从Sho那里调查,只能找到些乏味的情报。不过有件事值得注意,Rune和Sho的d-wheel,并不是由幻象开发的。而是经由Rune的提案而制造成功的,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加入。”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批评她背叛组织,而是一开始她就把幻象当做棋子来用了……”
“帕老糊涂了吧。”Anu一拳捶在摩托的把手上“连这个也察觉不到吗?”
“要是知道一部分内情,而互相达成了妥协,又怎么说好呢?”
“那种危险的交易……”Anu一脸“谁会犯这种傻”的表情半句话的工夫又转为无奈的理解意味“啊啊,要是帕的话确实做得出来……”
“总之虽然不清楚她的底细。”凯渊把目光转向远方“‘要让世界终结’这个目的,应该不是说笑的。”
遥远的乌云下方,通天的金色光柱,立于大地之上。
“毁灭世界,能有什么好处?”Anu嗤之以鼻地问道。
“这一点……也不清楚啊……”凯除了叹气,面对情报的极度缺失也是无能为力“要是知道,恐怕就有办法对付了。”
“搞什么,原来你现在束手无策啊。”Anu一副实在受不了你的样子趴在摩托上。“我看你噶坚决的就冲到这儿来,还以为你胜券在握了。要是觉得没辙,干脆就别去。”
“也是哪……”
“喂喂,别开玩笑。”Anu赶紧支起身子“这么下去说不定世界可就真要完蛋了。”
“是啊。”凯渊轻笑一声“所以不得不去……说起来,Anu,你认为……”凯眯起双眼,像是在费劲思考着“她会把诺亚带去哪儿?”
“废话!”Anu几乎要跳下车子,他用手连连指着远方那连接天地的巨大光柱,对凯渊喊道“当然是那边了,那边!看见没,发光的地方,不就是那底下吗?”
“为什么?”
“当~然~是……呃……”Anu得劲的纠结了一番,才挤出回答“毁灭世界,这么大排场的事情,不弄点震撼的特效……说不过去吧?啊?”
“可我怎么觉着那就是个引我们上钩的陷阱呢?”
“那又怎么样?破了陷阱,后面不就是被当做诱饵的猎物了吗?”
凯渊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如此,那么事不宜迟,让我们去给躲在陷阱后头的家伙,一点惊喜吧。”
他踩下摩托踏板,银色的战车顿时发出沉重的轰鸣声。
“……你这家伙……”有种被耍的感觉,Anu也不甘地轰动d-wheel的油门。
两匹铁马,载着骑士蓄势待发……
凯渊从口袋中取出他的墨镜,戴上,仔细地调整好镜片的位置……
“Anu,这一战,你为何要去,是想给帕报仇吊唁吗?还是想夺回诺亚?”
Anu将里面只剩最后一根的烟盒,拿在手中把玩着,香烟已经放得太久有些弯折,他却还是没点来抽,看了两眼,又放了回去。
“没那么复杂。我只是,单纯不爽而已……”
“真是充分的理由。”
“别说我,你又如何?凯。”
“我啊……”凯渊从黑色的镜片下望着昏暗的天空“也不过是,没法眼睁睁看着未来的希望断绝……仅此而已……”
“未来?如今你指望有怎样的未来?”Anu嘴角撇过一丝苦笑。
然后他发现凯渊也以同样的表情回应着。
“要是真有未来,我倒想当个律师,动动嘴皮子就能过活。”
“那算什么,我还想继承个有钱的家业,啥都不用做都可以宅。岂不更快活。”
“哈,那是不可能的吧,即使胜了,恐怕也得等到下辈子了。”凯渊大笑着。
Anu也深有体会地点头道“没错,是白日梦啊。”
“那么就当是为了这白日梦一样的未来……”凯渊向Anu递了个眼色“我们再挣扎一回吧。”
“啊,这次是,真正的,最后一战了。”
银白和深蓝的摩托,如离弦之箭跃出高墙边缘,在空中划起一道漂亮的弧线,从天而降,飞入了monster的集群。
d-wheel的突击力,失去指挥,又缺乏智力的异型之物完全无法阻挡。惊愕的怪物们转瞬间便被接连撞飞。三下五除二,战车便碾开一条血路。
背向last city的高墙,凯渊和Anu面前的远方,其尽头是即将毁灭世界的,金色的光芒。
朝着那光芒奔驰,迎接他们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你的身份也好动机也好都无所谓,但是人类的未来,世界的未来,绝不会在此终结!只要吾剑尤在,你就休想,惟所欲为!)
“变身!”
“Acceleration”
Paradise Lost
Last Countdown
遥远的蓝天被遮蔽,如泥浆般的乌云翻滚着,隐约传出低沉,连续的雷声,嗡嗡作响……太阳的影子只剩一块虚幻的亮斑,往沙土的地表上投入微薄的阴霾。
摩托的轮胎卷起沙砾,拖出烟尘的尾巴,若是普通的机车,恐怕只会陷入流沙的沼泽里,也未可前进几米。D-wheel自然不普通,但于此处仍无力风驰电掣,虽不算步履蹒跚,也略显迟钝之色。
Anu的D-wheel通过横置的车轮造成气垫,在低空处漂浮;本来具备了可以无视这糟糕地形一马当先的机动力,但他仍然选择和凯渊并驾齐驱。
“能破坏那东西的只有你的雷剑。”Anu如是说“我先到一步也没啥用。”
凯渊把已经不能使用雷霆解放的现实咽下肚里。隐瞒着倒并没有额外的好处,但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任何的困境。
结果,他选择了对Anu保持沉默,这个判断多少是出于开不了口的矜持,要把最后的救命稻草掐断,需要莫大的勇气。另一层面,留下两人合力的可能性,要比单独行动多一份微小的保险。
只是到最后,要阻止Rune,破坏诺亚似乎是无可避免的难题,如何破坏?从Anu对幻象残留资料的调查看来,现存的方法都行不通,因此Anu才把宝押在凯渊的绝招上。
现在,绝招没了,又如何是好?
凯渊心中还有半分希望。次元剑的威力,在与Chaos一战中已然得到确证。对诺亚,又会否有效?
不管如何,这都是在失去雷光加持的现今状况下,唯一的办法了。
浮在半空的蓝色铁骑,和卷起沙尘碾开道路的银色战车,向着未知的那道通天光柱,一路疾驰。光柱的顶端,乌云卷成螺旋的形状,试图将上方的天空也扭曲融合,雷鸣在云层里,接连炸响沉闷的声音,传入凯渊耳中,分明是刺耳的嘲笑。忽明忽暗的电光,被厚实的黑色暗霾压住,只能在云海边缘投下孱弱的亮影。
光柱下方,似乎有着并不高但覆盖了大片地表的建筑,随着两人的接近,那建筑的全貌也逐渐展示在他们眼前。
石块砌成的环形广场,被浓厚的迷雾层层围住,虽然开阔,却看不清其中的究竟。
远古祭坛的遗迹,这是凯渊对此建筑的第一印象。但根据幻象对周边的侦测,无论何时也只有漫漫黄沙而已,哪里凭空冒出这片东西?
诺亚的力量吗?还是Rune的所为?或者单纯是卸去了曾经付诸其上的障眼法?无论如何,那个足以毁灭世界的开关已经被按下,异象已呈,剩下的时间越加紧迫。
凯渊焦急之中,注意力都放在由远及近的石堆广场那儿,目光试图穿透迷雾,看个究竟,不知不觉却忽视了严眼前的危险。
从沙砾之下,逼近而来的威胁……
“当心!”Anu一声呼喝,强扭车把,将座下铁骑抛射出去,自己则一跃脱离。
还未等这声警告传入凯渊脑海,藏于沙中的,黑色复座式D-wheel,如眼见猎物上钩的蚁狮,拔地而出,在飞溅的黄沙掩护下,冲向凯渊的银色摩托。
黑色D-wheel上并无人驾驶,而其来势汹汹,也只为与敌同归于尽。
凯渊急忙侧身转向,但车轮在沙地上缺乏灵活,只掀起了更多飞沙,而无法作出及时的回避。
千钧一发之际,被Anu丢出的D-wheel如另一颗导弓单,从侧方撞中了黑色的自杀攻击者。
受到来自另一方向的拦截,复座机车的冲锋方向被迫改变,两辆D-wheel因撞击纠缠在一起,从凯渊身边倏地飞过。
待凯渊下意识回头去看时,;两辆机车已落到身后数十米之远,狠狠砸在沙地上……
一声伴随闪光的巨响,黑色D-wheel爆炸了,把紧贴着的Anu的D-wheel也卷进去,一同化为炙热耀眼的火球。
如果没有这下阻拦,恐怕现在被火葬的就是凯渊。
一时大意,险些中了陷阱丧命,凯渊自责下咂了咂嘴,转头便呼喊Anu赶紧搭上自己的车。
但失去D-wheel的Anu只是站在那儿,掸了掸武装全身的蓝色铠甲上的沙粒……
“阿凯。”Anu背向凯渊,朝着一个空无一人的方位说道。“你先走,我来对付这家伙。”
凯渊立刻也明白了,他当即毫不犹豫地发动马达,旋转油门,往光柱下的广场,继续前进。
“一定要赶上来。”他只留下这么一句。
“啊,当然。”Anu轻描淡写的答道。
等那血红色披风的背影消失在光柱周围弥漫的层层迷雾中时,Anu呵斥着视野里所看不见的潜藏者。
“出来吧。在这儿做个了结!”
他的声音被空中突响起的雷声覆盖了,乌云越积越厚,空气中的湿气也越来越重……
破烂的皮风衣和皮靴,由半透明逐渐显身的Sho,面对Anu充满敌意的怒视,却只飘忽地望着天空。
Anu攥紧了拳头:“Sho,你这混账,从什么时候起被迷了心窍吗,还是说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
Sho却反问道:“Anu,你,见过地狱的模样吗?”
面对这撇开自己提问,不知所云的态度,Anu只觉怒火中烧,他激烈地挥着手大吼道,连肩上蓝黑色的装甲也随着摆动咔嚓作响。
“什么地狱!那种东西,这个世界现在要多少有多少啊!”
“呼,这点程度,算什么啊……”Sho轻蔑地否定掉Anu的咆哮“所谓地狱,是让人只能在无边的黑暗里爬行的,最糟糕的地方。我可是,在她身边,见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Rune吗……果然你小子早就……”
Sho似若旁顾地哼了一声,从卡盘里抽出卡片,手腕一抖将其抛去空中……
“变……身”
“Acceleration”
漆黑的战衣覆盖在他身上,那面具死灰的双眼透出凌厉的杀意。
“也让你看看吧。真正的,地狱……”
低沉的话音未落,犹如黑色的鬼魅般,Sho已经欺近Anu跟前,抬脚就是一发扫腿。
Anu避其锋芒,朝后欠身躲闪。Sho的攻击以毫厘之差掠过对手胸口而落空,但就势便又加上第二招的回旋踢。
面对如镰刀而来的踢击,Anu弯腰低头,再次采取回避动作,可刚刚闪过,还没等回复姿势,Sho从另一侧袭来的第三脚,第四脚,接踵而至,一招连着一招,一招比一招更迅猛,其攻势丝毫不给目标喘息之机。
Anu被逼得连连后退,心中一团怒气那是火上浇油,几欲爆发。
“骑士解放——King”
咔~Anu装甲变色同时,已用右臂架住横扫过来的踢腿。
“这就是你全部的解释?”Anu问。
“呼……”面具下Sho冷笑一声,弓单身后撤开数步之远。
把这当成默认的回答,Anu已是满腔怒火。“背叛者。”他一字一顿说道。
“好啊……”Sho像是根本不把面前对手放在眼里,反而抬头仰视着漫天乌云,顺沿视线,朝天际伸出手,自言自语般念道“……反正,我也是见不得光的人,干脆把太阳也,遮蔽吧……”
一声炸雷,穿破云霄,响彻天地。
随着雷声,瓢泼的雨滴顿时像从天而降的飞瀑,劈头盖脸的落入黄土的沙漠……
眨眼工夫,Sho和Anu已浸没在雨帘内,水珠化为细细的线,自他们装甲上滑下……
空气,骤然变得冰冷……
每一道雨线,都好似一根绷紧的弦……
如果没有D-wheel防护,恐怕连皮肤也能划开的肃杀之意,充斥在两人对峙的短短距离间……
“处刑解放”
Sho双臂绷带突然爆开,腕部伸出左右各三根的利爪。
他灰色的双眼闪着通红的光,外加上……
“毒化解放”
另一枚卡被放上卡盘。
只见他全身装甲仿佛从内部龟裂开来,分割成若干块的甲片,那甲片与甲片之间产生了规律的裂痕,如鲜血般瘆人的液体状物质,自裂痕的凹槽中流过,在Sho墨黑的身躯上,绘成诡异的纹路。
“这是?”Anu本能地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
“好天气啊……”Sho在磅礴的水幕中,低声咕哝着“现在,这里……”
一瞬间,黑色影子,带着赤红的残像轨迹,穿过飞降的雨滴……
(血雨之牙)
半空溅起了无数朵细小的水花……
这速度不仅异于常人,连Anu这号称D-wheel中最快的Jack形态,也追不上其动作。
Anu眼中,只看见了那血红光点,在移动的黑影后描画出追随的线条……
“骑士解放——Queen”
他果断地切换形态,与Jack和King不同,这是三种形态里防御力最高的一种。
当Sho的利爪划过新形态装甲时,Anu虽然完全抓不住对方的动作,但从自己触感来看,可以清晰地判断……
(防御住了。)
攻击来的力道并不如它的速度那般惊人。
对Queen状态,不构成威胁。
而此时,Sho身形在离攻击目标十多米之外的地方,停下了。
装甲缝隙中那如血液般的纹路,迅速褪去……系统随之响起了警告意味的电子音……
“caution:overheat”
“看来不是能长时间使用的招数啊。”Anu估摸大概只维持了5秒左右“而且光有速度而已,废物。”
Sho未做任何反驳,只是又往卡盘上丢出张卡片。
“感染解放”……
Sho拥有的“毒”,共分两类。
其一是腐蚀自身躯体,但能短时间提高D-wheel某方面战斗力的“猛毒”(venom)。
另一类则是通过攻击或其他方式让敌人使用的卡片感染上,具有扩散破坏力的“病毒”(virus)。
刚刚的攻击,Sho的爪刃虽然无法刺穿AnuD-wheel的装甲,但也造成了细小的划痕伤口,然后从中投下了“病毒”的种子。
而现在,开始进行感染及破坏工作的病毒,即将发挥威力……
“!?”Anu看见自己肩甲上泛起了紫色泡沫,还冒着轻烟……
由D-wheel系统提供的力量,似乎正快速流失……
全身乏力,装甲却显得越来越重,简直像病入膏肓的病号,渐渐就要瘫倒在地。
“可恶……你这混蛋,做了什么!?”Anu痛骂着,摸出六武众的卡片,然而这些助太刀角色的卡面却显现了烧焦一般的痕迹,按在盘上,也只发出提示错误的“error”声效。
仔细一看,Anu所持有的卡均已被病毒给感染到,一张能用的都不剩了。
“你只会这种下三滥的卑劣手段吗?”Anu忿忿吼道,但双脚逐渐就支撑不住,单膝跪下还要加上一只手顶住地面,方才保持平衡不至摔倒……
“……你在笑我吗?那就尽管笑吧。”Sho叹口气“反正,你已经完蛋了……”
黑色的刺客,一步步逼近了无力挣扎的猎物,密集的雨线正淅淅沥沥落在他肩头,再从他垂下的双臂表面流过,最后沿着手腕上利爪的尖端,滴入黄沙之中……
……顺着通体透亮的光柱上下望去,底部那圆环状的石头广场,和天空盘曲成螺旋的乌云如一物之两级般相互映衬着。广场中央似乎就是光柱朝空中发射的地点,越是靠近那里,就越给人一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凯渊在围绕广场之外的沉沉迷雾中,驾着D-wheel的机车已经疾驰了好些时候,可离目的地,那发出光柱的中心点,却好像总还有很长一段路。雾气把距离的概念模糊了,凯渊也无法判断,这究竟是错觉,还是自己真的被引入了歧途。
好不容易,他到达了广场边缘,这起码证明方向还是没错的。头顶上,乌云滚滚,身后来时的路上,已传来豪雨泼下的声响……Anu应该还在苦战吧,如战斗结束了,凭他两条腿,要赶来这儿也不简单呢。
凯渊朝四周看了看,散落在边上的石块有人为加工的痕迹,但制成年代应该非常久远了,棱角都多少有些风化磨损,肯定是与monster的战争爆发前……不,多半是与这个时代相距甚远,更早更古老的产物。
方方正正的石头大小不一,表面刻着不明意义的花纹,就这么随地在沙土上铺得东一块,西一块,到处都是。间或还有半截歪歪斜斜,埋在土里的石柱,这儿分明就是一处古代遗迹的废墟。
在杂乱无章的砾石当中,奇特的,却有一条数米宽的,平坦的道路。很是惹眼。上面整整齐齐铺着光洁的石板,与周遭的环境大相径庭,简直像为了迎接凯渊的到来,而专门修葺的,就差再多一条大红地毯了……
凯渊看了看这个架势,正所谓恭敬不如从命,于是果断地发动机车,驶上了这条平整的大路。
银色摩托一扫之前沙地上挪动的钝涩,速度立刻便提升到非常可观的地步……
光柱已是近在眼前,亮度却明显有些黯淡,像是其中蕴藏的能量,正一点点被吸掉。
这种印象让凯渊不禁绞起双眉,无疑,留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石板大路宽阔易行不假,可也迟迟见不着头。广场中心在光柱照耀下,似远又似近,不知何时才能抵达。
D-wheel的油门早已轰到最大,但骑手仍然下意识地扭动车把,妄想能再快一点。马达渐渐发出了超负荷的蜂鸣声,和风中突然传来的尖啸混成一股,灌入凯渊耳中。
那破风的尖锐音符,对百战的剑圣来说并不陌生,之前他疏忽大意,险些中了陷阱,这次可是打起十二万分注意,绝不会漏掉任何蛛丝马迹。
“暗箭难防啊……”他感叹一句,从深红的斗篷下抽出剑,迎着袭来之物便用力斩下。
这凭空飞来的,是一柄短小的匕首,无人所持,也未见人投掷,却直直朝凯渊胸口刺去。
凯渊对这不速之客几乎是一剑砸了过去,靠着力道硬把它震落在沙地上。
飞刀如被手掌扑下的虫子,抖动了一会儿,又打着圈浮了起来,如提线木偶般漂在半空一人高的位置,刀尖再次瞄准了已经驶向前方的凯渊。
“这玩意儿……”凯渊回头看了一眼,把摩托朝后调转90度,侧身准备第二次迎击。而那匕首果然又执着地杀将过来,堪比追踪导弓单。
只是这样单纯的攻击,不可能贯穿到剑圣的心脏。
凯渊换了个方法,先用剑刃,轻轻一拨,挑开飞来的利器,让它因为自己的突进力在空中原地打转。接着再高举大剑,对着小刀薄弱的侧面……
劈下。
这一招简单明了,威力十足的劈砍,原本该将这把匕首砍成无数碎片……
结果它碎是碎了,但却是变作了一群……
白色的蝴蝶。
“啧。”碟群扑面袭向凯渊,只见一阵火星四溅,纯白透明的翅膀有如剃刀的刀片,划过D-wheel的头盔和面具,将脖子以上的装甲轻而易举地分割解体成无用的残片。
被切碎的面甲纷纷落下,凯渊布满旧伤疤的脸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外,还添上了若干条新伤口,鲜血淋漓。
而那些扇动着薄翼的蝴蝶,在掠过攻击的目标以后,又重新聚拢到一处,眨眼间,恢复成一整把匕首的样子。
凯渊抹去脸上的血,翻身下车,然后面对浮于空中那虎视眈眈瞄准自己的怪异武器,像对着具有意志的活体,讲道:
“甩又甩不脱你,毁又毁不掉你,把你斩碎多少次,看来也只是自找麻烦哪……难道非得干掉我,你才会消停下来?”
他跨前半步,抽出卡片,往左腕佩戴的卡盘上丢去……
“那这个又如何?”
“剑圣解放——legend form”
褪去灰褐的颜色,将沧桑洗净;闪耀银光的铠甲,刹那间已焕然一新。凯渊对着朝向他飞来的兵器,亮出背后两柄大剑,双手各持一柄,摆成了交叉迎击的架势……
匕首直刺的目标是心脏,区区两块厚重的铁片,它不躲也不绕,根本就不当是个阻挡。
常规的武器确是拦不下它,仅仅将它破坏,之后的蝶群也能夺人性命,只是需要的攻击次数或有区别。
但是,剑圣的“剑”,早已超脱了常规的范畴。
某种程度比这匕首还要奇异……
“次元解放!”
这是来自Chaos的招数,能够切裂空间,放逐物质去另一个次元。而对剑圣来说,以剑为基础的绝招,万千种类皆为一般,只不过是其传说的一部分。因此即使是别人的独门绝活,只要看过一次,运用自如就不在话下。
匕首和双剑接触的瞬间,那个碰撞的横截面,扭曲了……
连理当发出的清脆响声也没有,小小的飞刀中间的部分,就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被送去了不知道怎样的次元里,即使变成蝴蝶,或者其他什么,也回不来。
虽然不能破坏……
但也并不存在……
不存在之物,是断然无法攻击的。
“去另一个世界,追杀你的猎物吧。”
凯渊灵巧的挥舞双剑,宽阔的剑刃又斩去两段匕首的刀刃,只见空间交错分裂一瞬之间,那被斩掉的部分就消失无踪。
剩下的,刀尖和刀柄部分,几乎感觉它变得慌乱起来,一闪化作众多白翼之蝶。四下飞开。恐怕是要躲避次元剑击,而尽量分散目标,再伺机由各个方向展开攻击。
可惜,剑圣的剑术,成百上千,其剑,更可达成千上万,岂是这区区数十只飞虫躲得开的?
从凯渊身边,周围的虚空中,浮现无数剑的影像,每一把,造型、锋利程度皆不同,但都震动着扭曲空间的波纹……
每一把,都被赋予了次元切裂之力。
“你并不属于被人挥舞的‘剑术’。”凯渊松开手中大剑,一瞬间,双掌已滑过空中无数的剑柄,将如针山般的利刃尖端,一一锁定了各自散开的蝴蝶那细小的躯干。
“不然我对你的执着,倒也有点欣赏。”
极快的速度,几乎在刚调整完角度的同时,凯渊一把把握住剑柄,用锋利的刃尖,刺向一只只飘飞游移的蝴蝶。
命中,准确无误;动作,雷厉风行。
蝴蝶们无一例外,被剑锋的白光钉死在空中。
张开次元扭曲的波纹像蜻蜓点水后的涟漪,一晃便将白色的翅膀吸了进去。
仅仅数秒,凯渊刺出了不知道几十剑,当他停下还留着残像的动作时,蝴蝶已经一只不剩。
那把本来完整的匕首,究竟化作多少份去了多少不同的次元里面,连凯渊自己都说不清。
但它们始终,是无法再对凯渊构成威胁。
于是凯渊令周围剑的幻影消失,只留下手中一柄趁手的。那两把大剑也重新背在身后。
“呼……”他长吁一口气,但还不敢就此放松。
显而易见,这只是“开胃菜”。
“正菜”,恐怕还没上桌呢。
这场令人不快的宴席,也才刚起了个头吧……
(要保留足够的LP。)他想道(这里就把次元剑用上,会不会是意外的失策?……)
……当他准备跨上摩托时,却又停下了动作。
“来了吗?”
他前方的道路,数十米开外,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名男子。
此人素袍裹身,仿佛旧时代教会的修道者或传教士那般打扮。架着文绉绉的眼镜,单手平摊开一本厚重的书。表情平静,面带温和笑容,由头至脚没有一丝肃杀的暴戾之气。
但凯渊却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不禁加重了握剑的力道……
“以区区蝶之短剑为待客之道,对剑圣而言,似乎是有些不尽礼数。”男子微微低头致歉,“且请勿质疑吾等用心,即使在您看来视作虫豸,它也曾容于诺亚之内,端坐禁断十位之一。只能说,您的实力已超乎吾等预料,达到人类所不可及之处。此番境界,着实令在下佩服。”
这些歉意和抬举,在凯渊看来却和杀意别无二致。
“你不是monster。也不像是人类。”凯渊问“Rune让你来的吗?”
“正是,为了表示吾等的诚意,对于您英勇的挑战,也要给予适当的回应。”
男子虽这么说,却好像只把眼神放在手中书页上面,说着说着翻过一页。
“吾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凯渊举起剑对着男子“不,应该把人字去掉问你。”
“其身为何,无足挂齿。所求为何,方为正题。”
“那也是我要问的。”凯渊向前一步。“你们,当真准备毁掉这个世界吗?看你们造出的排场,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
“此为诺亚拥有者的使命。”男子继续翻动着书页。“而若是和谐信息决定之事,在下也只当以绵薄之力尽犬马之劳。”
“理由呢!?即使monster也明白,让世界崩溃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好处。你们宁可利用幻象,不惜做到这步田地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凯渊又迈出往前一步。
“个中缘由,皆为人类自身所造之孽。无论怪物,诺亚,甚或吾等,皆因顺应人类之愿,而召唤现世。汝等既选择灭亡,吾等自给予终结。汝等既舍弃希望,吾等自将绝望散布。汝等既亲手关闭未来之门……”
男子又翻开一页。
再一步……“给我说清楚吧!”
再一页……“吾等自把永劫轮回双手奉上。”
尚未碰触到纸张的边缘……
凯渊已杀至对方眼前,那一步之后的数十米距离,被瞬间踏过,缩短为零。
利剑横在男子咽喉半寸之外……
“别随便决定我们的命运。”凯渊压低了声音和姿势。
男子眼睛下淡然的目光,望着从侧方展开攻击的剑圣的动作……
直到自己由脖子处被一分为二。
“次元解放”
寒光划开一道空间的裂痕,男子脑袋和肩膀中间空出了一节,那颗头就这么悬在半空。
奇怪的是,既没有被次元吞噬,也没有掉下来。随着男子身躯的转动,头部也自然地转过来,好像那被切断的部分在表演魔术。
“抱歉,这副皮囊,本就是虚伪之物。”男子扶了扶眼镜“在下乃借助了他人存在,方才得以显现于您眼前。即使为分断次元之力,恐也……”
话还没说完,一道剑光又至。
男子这次由腰到肩,斜着被斩开。
但看上去,他完全没有受到实质损伤,仍旧气定神闲。
“……连在下解释也听不入耳么?利剑虽能斩世间万物,对常理之外也是无可奈何。您,是伤不到在下的。”
“把你削土豆一样削干净就成了。”
意识到和对方无法相容的凯渊,手中剑招已暴风骤雨般袭去。
男子轻叹一声,用手从书页中取出了什么。
铛~
凯渊凌厉的剑势被一面屏障挡了回来。反作用力让他连连后退几步。
“!”他站稳脚下,抬眼看去……
男子身前,突然出现了两米高的黑色墙壁。那墙壁犹如黑洞,中间盘旋着漩涡,和D-wheel造出的巨大化卡片影像很是相似。
而男子手中,也确实拿着一枚,由书中取来的卡片。
“那是……”凯渊摆好了迎击架势。
“和在下一样,同为区区虚妄幻影;汝等人类中,却有怀抱悲愿者,将其视做唯一希冀。……追逐,争夺,殊不知此番所为,早已踏入歧途。”男子将卡片伸进黑洞中……“诺亚深不可测之力,也是和谐信息嘱托在下务必要送与您的一份厚礼,烦请您用双眼……仔细确认。”
黑洞的漩涡里,发出了低沉的回响……
“苏生……解放”
铁锈色的长矛,自漩涡正中,由木仓尖部分开始,缓缓伸出……
凯渊花了一点点时间,很短的时间,在脑海里回想起这个形状的武器。
然后他理解了那卡片解放时的声音,其意义和接下来的效果。
“不可能……”经历过无数战斗的剑圣,很难相信他会愕然地说出这般话。
但现在,他的表情和动作,分明已经冻结住……
“在下稍稍调查过,您的事情。”男子站在黑洞旁,自顾自地说道“您的D-wheel,剑圣之D-wheel,乃幻象早期所制系统中,第一件——完美作品。换言之,在您之前的数件D-wheel,皆为缺陷品。而缺陷之处,皆为同理,即……”
手握着长矛的双手,也伸出了黑洞,那是一双纤细,苍白的手……
“……终究会将装着者化成monster这一副作用。而事实也确证了,在您以前成为D-wheel适格者的几位,或早或晚,都投向了您所对抗的敌阵。这当中,包括了您数日前击败的Chaos先生,也包括了……”
双手之后,躯体的大部分也跨出了漩涡,一身灰土色的铠甲,毫无光泽……
“……现在显现之人……”
和矛尖相同颜色,锈蚀了一般的头盔,遮住了上半面孔,但从轮廓看,毫无疑问是女性的面貌……
“……令在下倍感巧合趣味的是:虽非故意为之,此些早期缺陷品,他们的末路都是由您,雷霆剑圣来划下句号……”
头盔后那扎成一束,干枯并且泛着苍白色的长发,刚离开黑洞便立刻随风飘舞起来……
“……对,包括眼前的这位,都是,被您,所杀。”
从死亡之国归来的女武神,就站在凯渊的面前,无声无息,也无任何言语……
凯渊,终于把半张大的上下颚,狠狠咬到一块儿,他发出了充满愤怒的质问。
“你难道让!?……”
“仅为往日重现。”男子身形忽然变得淡薄,仿佛褪色的泡沫,渐渐隐去:“人类奋战许久,克敌制胜之际,亦将自身守护之物牺牲殆尽,如此挣扎,又何有半分价值?”
“你在嘲弄我吗!?”
见对方要“逃”,凯渊猛地跃起,挥剑杀去;饱含怒火的剑刃,却连次元解放也没有用,他已不管能否给与其伤害,只为斩下一剑,泄心头之恨……
事与愿违,长矛自身侧横刺而来……
“啧!”凯渊为躲避这招刺击,停住脚步,同时收回剑来格挡。架偏木仓头后,再就势一转剑柄,挑开长矛。
那灰色铠甲的女性,实力与如今的凯渊相比,稍弱半分,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拦截,足以让男子安然撤离……
“汝等追寻的梦想,不过乃一宿噩梦。”朴素的长袍也变得透明,形迹消散的最后,来去飘忽之人留下了这般话语“请好生回味吧,雷霆之剑圣哟。您的未来,空无一物……刻印于时间的伤痕,方才为永远……”
“别跑!”
凯渊再想上前,可男子的气息已经感觉不到,何况,身边情势也不容他分心。
被自己亲手打倒而夺去性命的同伴,现在就在面前,飞扬着苍白的长发,将接连刺出的矛尖瞄准了他的要害。
和当时,一模一样。
一切都在重现。
那是历战无敌的剑圣,一生最后悔的一战。
一场虽然胜,却比败更痛苦万分的战斗。
当时的他,做出了抉择。一个令他迈向未来,却失去重要之人的抉择。
他曾发过誓,如果再给一次机会,他宁可丢开所有,也断然不会斩下那一剑。
……如今,机会奇迹般出现了。
而他,正准备实现自己的誓言……
“忘记我了吗!?”凯渊用左臂,夹住了刺来的木仓柄,试图夺去其战斗力,“我可不想和你打!我……不想再次……”
对方头盔下冰冷的双唇,动也没动一下……
凯渊的左臂,立刻感到股寒气渗入肌肤,然后便失去了力气,以及触觉。
被瞬间夺去了血液的温度,整条胳膊,在顷刻间已经坏死。
长木仓挑开碎裂的装甲和肌肉,凯渊惨不忍睹的左臂,耷拉在腰边。
“这……不是你以前D-wheel的力量……”连疼痛也没有,剑圣挥剑用的双手,就这么轻易地废掉一半。
但他仍不想,重蹈当日覆辙。
虽然他用全力,以杀敌为目标,仍可以胜。
虽然如今面前的人,实质已不再是往日的同一人。
但他无论如何,都斩不下这一剑。
近在眼前的光柱,其光辉又黯淡了一些……
Anu还尚在来时的方向进行着死斗……
可以吗?在这儿倒下的话……
凯渊越问自己,就越对自己感到忿怒。
无可奈何的忿怒。
怒气像被一道厚实的墙围困住,不停的在同一地方翻滚着。
那个咫尺之地,便是凯渊的心。
正在被灼烧的,心。
他再次举起剑,却只摆出了防御的姿势,连剑刃,也光是对准那柄长矛,而偏离开持矛者。
不伤到对方,只解除对手的武装,在此形势下,能否做到呢?
虽说已经丢掉了一条胳膊……
虽说D-wheel的损伤和LP的消耗很严重……
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不对!一定要办到啊!
先招架住,再想办法摧毁长矛,只能这样!
哪怕这么做会付出莫大的代价……
毕竟现在面对的人,从死亡的世界回来后,或许多了新的力量。
那寒风侵蚀的能力,不就是个好例子吗?
再失去剩下这只手的话,就无法继续前进,继续作战了……
但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
给予自己冷静思考的时间,这些年还不够吗!?
嘴上说着要为了世界的希望而战,如此大义凌然的话……可自己的希望,不正在眼前吗?
为何还有所犹豫!?为何还给自己后悔第二次的机会!?
作为人类……
答案是……
“绝不放弃你!这一次!……”凯渊朝着本应无法传达声音的对象喊道:“我会拯救你,即使要……牺牲这个世界的未来!我也!……”
对面,头盔下那冰冷的表情,在短短眨眼的片刻间,似乎浮现出了一丝,难以言喻,不明其意的,笑容……
也许是幻觉吧。
因为染着死灰颜色的女武神,还是和之前一样毫不犹豫地,手握长矛,向凯渊刺杀过来。那像被锈蚀,却依然锋利的木仓尖,分明只有一个意图——了结剑圣的性命。
凯渊,举剑迎击……闪亮的剑刃之上,却失去了凌厉之气……
“也许……我和帕也是一路货色……但是,无论怎样违背天理,只要……能让我再次抓紧你的手……我就……永远……不放开……”
“呵~卓洛~”
这次,凯渊确定不是幻觉。
熟悉,怀念的温柔话语,听的清清楚楚。
“果然,是个无可救Yao的男人呢……”
闷热的沙漠上,连绵的雨升腾起淡薄的湿气;乌云把水珠编成线,织成布,大片大片的抛下天空。随着降雨范围不断扩张,有云遮蔽的地方恐怕都会被瓢泼的激流覆盖吧。
密集的雨滴落到地面,弓单奏着淅淅沥沥的音符,其中,却渐渐传来了不协调的鼓点。
那是重物被接连撞击而发出的响声……
一个人的影子,随着那沉闷的声音,被打飞到半空,穿过雾一般的雨帘,又摔了下来。
“你的执念……就这点程度吗?”
Sho一步步逼近倒在地上的猎物……
被“病毒”高度侵蚀,失去抵抗力的猎物。
此刻的Anu,充分体会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他身上的装甲,已经腐朽剥落得七七八八,仅存那点防御力,让他不至于在Sho的踢击面前直接丧命。
重复着在空中划过抛物线的行为,连苟延残喘都谈不上,只是单纯的被动挨打。
这样下去,不消一会儿,胜负便将揭晓……
看着卡盘里一张张被啃食掉的卡片,Anu似乎也懒得再站起来。
“可恶,着了这小子的道……”他嘴里骂骂骂咧咧“有本事就真刀真木仓……咕!”
Sho又往倒地不起的Anu腰侧踹上一脚,把他当皮球那样踢出去。
“哈……”黑色的面具下呼出血腥味的气息,像野兽吞吐着寒风:“现在……你笑得出来吗……打倒卡拉时候,你不是很得意吗?”
Anu触电般颤动了一下,仅仅是很微小的幅度……
“笑……吧……”Sho并没注意到对方的反应,他走上前,抬起脚,对准伏在泥水里那副残破的铠甲用力踩下去。
护具和骨骼一齐碎裂掉的声音传了出来,唯独少了Anu的痛苦呻吟。
被踏在敌人足底,他却一反常态咬紧牙关,死不吭声……
“那种除了贪婪一无是处的monster,不是你的对手吧……”Sho继续说道“为了让你们互相厮杀,我也只好利用那种货色,给last city……带去一场余兴的祭典了啊……”
Anu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崩断了,但他知道那不是他的肋骨……
“如何?要笑我也只能趁现……”
最后一字尚未脱口,Sho只见眼前一闪……
自己面具上没来由的迸出了火花……
被什么东西打中了。
“……”他后仰头连退几步。这般冲力……是Anu的反击?
没有及时避开,也没看清动作,极快且隐蔽的招数……
“子弓单吗……”
Sho猜得没错。
倒在地上的Anu,从身下取出了木仓形状的物体,由那个向上方开火,击退了踩着自己的敌人。
之后,他更是拖着被侵蚀的狼狈不堪的身躯,站了起来。
“……我可真羡慕你啊……”Sho似乎连嘲笑话也懒得说了“到了地狱里还想追求光吗?……”他指着Anu左腕的卡盘“你的D-wheel……能用的卡片数量……是0。”
“那又怎么样?”
Anu手上,抓着的木仓状物,这时候Sho才得以看个仔细。
像闪亮的金块一样,长方体的金色短木仓身;正中绘有眼球形的浮雕花纹;下方有内部折叠出的木仓柄;而顶部,瞄准线的地方,则有道好似用来放置卡片的凹槽。
应该是之前储存于凹槽中的卡,现在正在Anu另一只手上。
“那卡片……”Sho也察觉到异样。
病毒没有把它破坏。
“封印的黄金柜。”Anu道“存放在这东西里面的卡片,是不属于你病毒效果影响范围的。”
“……呼……”死灰色的护目微微闪动着血红的光“难道也是个可以变成卡盒,木仓,剑三种形态的玩具吗?幻象竟然……造了这种东西啊……然后你就……想用它阻碍我吗……”
“被黄金柜封印的这张卡,需要支付大量LP。作为人类,赌上命也只能用一次,我本来准备以Rune为对手时候才用,但现在……”Anu的表情,突然充满愤怒的颜色,不,那简直是将仇恨的油彩泼上去……“我非常非常不爽啊!简直不爽到了极点!”
“所以……你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无所谓!绝对!一定!要在此时此地!杀了你!”Anu手中卡片,亮起了光……
他将卡,举过头顶。
“只有你,我绝不能饶恕!”
“未来融合——”
从已经破破烂烂的装甲里,飘出了蓝、红、黄三颗不同颜色的光球。它们各有拳头大小,围绕着Anu高举上方的卡片,旋转,合拢,以那枚卡为中心,汇聚在一起……
“fusion jack——absorb queen——evolution king”
Anu松开手,卡片和光球漂浮着,像一个小型太阳。接着毫无预兆地,张开了白色,炽亮的漩涡,和平时变身那些不同,此刻的漩涡,是如此的耀眼,耀眼到让人不敢直视……
“天位——解放”
漩涡覆没而下……
掠过了Anu全身……
焕然一新,黑白分明的装甲,点缀着金色镶边和七色宝石,每一寸地方都透出强大的气息,无论是Jack,Queen,还是King form都无法与之相比。
守护适格者躯体的D-wheel系统。俨然铸成了一副高贵庄严的骑士战铠。
“有言在先,这不算是什么报仇吊唁。”Anu朝Sho平举起黄金柜变形成的短木仓“但你将被消灭,因为——你让我很~不爽!”
“……是吗……呼……的确是这样……始终都要妨碍我啊……”Sho晃动着手腕上伸长的利爪“那就用病毒……再侵蚀你一次吧……”
话音未落,双脚踏地,黑影跃起。
Sho以居高临下为优势,挥动沾有病毒媒介的钢爪,劈向对手。
“哼。”
Anu嗤之以鼻,左手伸向左腰间,反手握住配剑剑柄……
铛!
爪刃,被纯白色的剑背架住。
Sho见一击未果,另只手的爪尖,已然自隐蔽处,狠毒,且迅猛地刺向骑士的要害。
“愚蠢至极!”
只听Anu一声断喝,右手的木仓口冒出火光……
子弓单,比刺来的爪刃更快,正中Sho的胸口。
Sho刺杀的动作还未触及对方分毫,便被木仓火轰飞了出去。
带着溅射的火星,腾空飞起,也是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摔在地上。
“……不是普通的木仓……”
Sho看着自己被击中部位的弓单痕,默念道。
即使自己的D-wheel系统特地牺牲防御能力换取速度和特效。普通D-wheel的木仓类武器,也不至于一发就能把他打飞到这么远。
(浓缩了多少LP啊……)
看来,果然是不到最后不会拿出来的压箱绝招,看家法宝。
“用毒化,快点!废物。”Anu以命令的口吻催促道“我要彻底,完全地打趴你,让你一败涂地。否则怎消我心头之恨。”
“呼……”Sho仰望着由天而降的水幕“如你所愿好了……反正……”
比黑夜更深沉的装甲,表面沿着关节的缝隙张开了裂痕,雨水落在这一条条的凹渠里,被染成血一般鲜红的颜色……
“毒化解放”
“……我们都是一样的命运……”
在空中,尚未落地的水珠被血红的风掠过,一颗颗崩散为晶莹的飞沫。
又是……只能看见一道残影……那速度,根本已经超过了人类视网膜的反应极限。
对天位形态的D-wheel而言也不例外。
Anu的视线,就没有移动过。
寒风中,锐利的杀气在他身边流窜,随时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而他却像放弃了努力,任由对方极速狂奔……
这个满身破绽,毫无动静的猎物,在Sho看来,反倒是不怎么适合出手的目标。
因为那就像是个陷阱。
还是故弄玄虚的把戏?
毕竟毒化时间非常短,有所顾忌的话,进攻机会转瞬即逝。
不过现在的Anu,不像是还能设下多重陷阱迷惑对手的人。
或许是单纯的无计可施,听天由命?
那之前的自信又是从何而来?
考虑这些问题,并没有放缓Sho的速度,他保持着和Anu的距离,在移动中观察、等待……
这时,Anu先打破了僵局……
只见他握着木仓柄的右手,朝身后,视线所不能及的方向抬起,同时指尖扣下扳机。
整套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早有所料。
木仓声作响,子弓单从雨线的间隙中穿过,飞向空无一人的地方……
本来是,空无一人……
“咕……”
黑影,带着红色轨迹的黑色残像,被子弓单迸射的火花截停了。
膝盖中弓单,能打中这个部位,可不能说是巧合。
“你是不是在想我会搞什么花招?”
Anu背对着被他射中的目标说道。
“……”Sho不回答,又进入高速移动的状态……
“脚!”
Anu一声既出,右手已翻回身前,从左肋下方扣响扳机,射出一木仓。
Sho脚踝处正中一弓单,踉跄着站住……
“我只是看看你到底能多块。”Anu终于转过来,将木仓口和目光平齐,瞄准着Sho“结果,真是令我失望。”
“你……看得见吗……”
“何必要看见?抓准行动的轨迹,捉住你易如反掌。”
“这就是……天位形态的实力吗……”
Sho刚想挪移身体,好避开那黑洞洞的木仓口……
“腿!”
火花在迈出半步的腿上炸开,Sho险些失去平衡倒下。
“手!”
黄金的木仓管里飞出的子弓单,打中手腕的爪刃,将之击得粉碎。
“面!胸!腹!背!”
飞窜的木仓火把一颗颗子弓单射往宣言对应的位置,Sho便随着一声声木仓响,如被抽打的陀螺,原地打着转;终于还是力有不逮,单膝跪倒于泥水浸没的沙地之上。
“呼……”
Sho两次毒化,已无多余的LP回避接下来的攻击……
“你已经完蛋了。这句话,我原样还给你。”Anu把木仓柄折回进木仓身里,黄金柜就成了一个有棱有角的长方盒子。他将其按在右小腿的装甲表面……
天位骑士黑白相间的重铠交替闪着强光,这阵光沿金色镶边游走传输,最后汇聚于黄金柜……
“Maximum Acceleration”
Anu奋力跃起,在半空中,笼罩于右足的能量和空气摩擦,变得炽亮……
Sho望着那光,足以灼伤双眼的光……
直到它随着飞踢的必杀一击向自己袭来……
光芒,在Sho身上炸裂。
他跟风雨中的纸片一样,整个人甩了出去。
当Anu稳稳落地之时,Sho也面朝下的,以极其落魄难看的姿势扑在泥中……溅起了,水珠和沙砾混合的浪花……
……一切静下来后,雨水依然淅淅沥沥地,从灰蒙蒙的,笼罩天空的乌云中洒下……
漆黑的装甲,倒在那儿,冒着火星和电光……
Sho哪怕是挪动身体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执拗地,向远处,光柱的方向,伸出一只颤抖的手……
“Re……na……”
升腾的火球,与爆炸的巨响,将他最后的声音,以及他的躯体,吞没殆尽……
……灰烬的余焰照映在Anu眼中,他默默的,转身朝光柱下方的广场那儿走去……
黑白的D-wheel装甲,渐渐化为粉尘,随风的吹拂而消褪。
Anu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迈出数十步之后,D-wheel的装着已经彻底解除,而他,也不能够再多行半步。
咚的一声,他双膝跪倒下来……
手腕佩戴的卡盘,显示的LP数值——是0。
封印的黄金柜,并不是无偿地提供战胜敌人的力量。
他空洞地望着地面,似乎连支撑上半身也太过勉强。干脆翻身仰面,成大字形躺了下去。
“……真是的,连最后一战的机会也不给我吗……”
虽然如此抱怨,也是早有觉悟了。
“还说一定会赶上你,结果……不,这种话本来就要竖死亡flag了吧……啊啊,我真是不走运。”
他将另一枚卡片放进黄金柜中,轻轻抛上天。
“你代替我……去帮个小忙吧……”
长方形的盒子拖着一道金光,飞往了Anu本该亲自前去的地方。
“这样……终于可以……”眼前变得朦朦胧胧的,是被雨水打湿了么……他从口袋里摸出干瘪的烟盒,抽出那最后一根已经有些弯曲的香烟,叼在嘴角边。
打火机的火石啪啪作响,丁点红色的微光亮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略带着霉味的烟草芳香便渗入五脏六腑。
“切……有了这~个……”Anu舒展身体,像躺在张又大又软绵绵的床上。他闭目笑道:
“未来什么的,我才没兴趣哩……”
一滴雨水不偏不倚的落下,冒着青烟的星星之火,熄灭了……
“为什么……”
凯渊惊愕的目光停留在起死回生的故人面孔上,握住剑柄的手分明传来了不该有的触感。
绿色的温热的血液流过皮肤的感觉。
那些非人之血,从对方胸前沿剑刃一路滑下。蒙上一层灰般的铠甲已被锋利的兵器毫无怜悯的贯穿。
并没有瞄准过要害,仅仅为了挡开攻击而架起的剑,却刺中了致命的部位。
这样的巧合本不该发生。
只怪凯渊到底技差一着,面对主动朝剑锋扑上来的敌人,他愣住了片刻。
就是这眨眼功夫,让他来不及将自己的武器撇开,当发觉来势汹汹的长矛突然收回时,他才猛然领悟对方的意图。
诱使自己举剑相迎,接着……
求死。
“……抱歉,只能取回这么一点点的主动权……”
苍白的束发如枯草般毫无生机。
“明明说过……这一次……”凯渊持剑的手臂不住地颤抖“一定有其他办法的啊……”
“真傻,所以你永远当不成英雄呢……”
灰色的铠甲,锈蚀的长矛,以及复生的肉体,都渐渐化为亮闪闪的沙粒……
“可是,这样的卓洛……”
女武神的头盔也悄然消散,那之下美丽的脸庞,没有亡者的恐惧或痛苦,反倒带着平淡和幸福的表情。
“我……最喜欢了……”
凯渊松开剑柄,向所思念的面容伸出手……
“雪……”
名字只念到一半……
还没来得及,哪怕是再次触摸一下那冰冷的肌肤……
眼前渴望的一切,便已烟消云散……
“……”
悬在半空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脸上的旧伤疤像被针刺般疼痛。
而在他前方,向光柱中心区域延伸的大道上,升起了更多的漩涡。从那些漩涡里出现的身影,无一不为凯渊所熟悉。
有逝去的D-wheel战士,也有亲手击败过的敌人……
“还没完……”他拾起掉落地上的剑,身边立刻浮现无数把剑刃的幻影。
“还没有结束……”
通往过去的门就在刚才,合上了最后一丝缝隙……因此,接下来能走的路只有一条……
左臂坏死状态的凯渊无法边驾驶着D-wheel边挥剑,于是他舍弃了战车,徒步前行,朝苏生的死者们冲去……
“我,不再手下留情。”他用觉悟撕碎了心中的悲痛和愤怒。“要憎恨我也好要原谅我也好都随便各位。让我以剑,来背负这一切吧!”
last city的秩序早已荡然无存,平民们被恐慌的心理驱动,展开了无意义的暴乱。并且和一部分仍然恪守职责的幻象部队发生了冲突。大量的牺牲之后,也有不少给疲惫压过了疯狂的市民,颓然坐在街头,任由狂奔的路人践踏自己……
还想守着一家老小的,还没失去理智的,不是被无端点起的大火闷死在屋子里,就是走上街后被暴动的人群冲散,偶尔运气好的,跑到城市的边缘,也发觉无路可走了。
沿着城壁向下望去,那黑压压,正不屈不挠往城墙上的蠕动的影子,由成千上万饥饿难耐的monster组成,而留守抵抗的幻象士兵,各自为战,无论是数量还是战力都极为不足,根本就无法抵抗下去。
“可恶!”
一个士兵把脱下的头盔气狠狠地砸在地上,他刚刚已经将打光弓单Yao的木仓扔下了城墙,看着武器眨眼就消失在黑色的波浪里,他既气愤,又感到彻底的绝望。
周围没有人来帮他,他也不奢求如此的幻想,背后传来的只有镇压部队和暴民交火的声音,而眼前则是还差个几步就要爬上来的一群吃人异形。
“随便……怎么样都好……给个痛快吧。”
他一屁股坐下,看来城里城外都好不到哪去,是自灭还是被怪物吃光的分别而已。
last city……终于也要完了……而这最后的堡垒垮塌以后,人类也会在灭亡之路上走到尽头吧……
“那边……发生什么了?”
不知是谁在一片混乱里还有闲暇遥望地平线那头的天空,总之经他这么一说,越来越多的幸存者抬起了被火烟和血污抹脏的脸,然后看见了,远方的奇景。
朦胧的雾中似乎有一道光柱从沙漠射向天空,而在光穿进乌云的地方,云层螺旋状汇集了起来,渐渐成了一团漆黑的球体。依照近大远小的视差分辨,那应该是个颇大的,好似黑色太阳般的圆球。
球中间像是有些物体,在动。令人联想到母胎里的婴孩。不过这么远,又藏在乌云和雾里头,实在无法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扔掉了武器和护具的士兵呆呆地盯着,喃喃自语道:
“简直像,世界末日一样嘛……”
monster突然也停止了攀登,齐刷刷地把目光朝向一个地方。对食物的贪婪不再能够激励他们前仆后继。另一种本能此刻占据了他们的感官。
名为恐惧的本能……
怪物和士兵的眼中,正映着同样的物体……
那墨黑的太阳里,呼之欲出的,不祥之物……
“啊啦?受伤了?”
祭坛的中心,光柱根基的灼亮逐渐褪去。像燃尽的蜡烛,吐出了最后的火苗……
“无碍,仅为两道皮外之伤。花些时间,让此存在重构便可痊愈。”
光柱慢慢变细,分解成许多较小的光束,通往天空的能量已是强弩之末,照耀这片遗迹的明亮也越加黯淡。
“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情,由我处理吧。”
光束一根接一根的合上,如竖琴琴弦般在空中只划过一道道似有似无的线,然后彻底消失不见。这么一来,乌云中的巨大黑球失去光耀的衬托,更加显眼了。
“劳烦和谐信息……不过,恕在下直言,您这次真是比以往更加的恶趣味,还是说这仅是在下的错觉?”
“是吗?只是难得遇到了好对手而已啦。”
黑球的体积,几乎能覆盖下方遗迹的二分之一面积,而且,它还在不断膨胀。
“所以,要给他如此的试炼么?这样还能来到和谐信息面前的话,想必也是无法尽兴了。”
“唔?~~Mio,怀疑我的做法?”
“和谐信息所言所为,皆为吾等准则。”
“真不老实呢。明明想着要是能正面打上一场就好了,你在,为凯渊惋惜吗?”
没有极亮的光照,遗迹陷入灰蒙蒙的薄雾中,石块砌成不规则的图形,一层层铺开,筑就了简陋的祭坛。
“和谐信息明察秋毫,在下怎会怀揣此等狂妄之心。”
“骗人~”
“何不如说,若可将之一举击溃,更令在下心安。”
“那是不行的呢~”
原先光柱底部所在位置,祭坛的正中央,也是黑球的正下方,轻盈的人影在半空十数米处飘飞漫舞。
“和谐信息此话何解?”
那是位身穿黑色晚礼长裙,有着柔顺淡紫长发的妙龄少女。她背后张开着人类不该具有的一对并不匀称的翅膀。右侧如天使般的片翼由黑羽编织而成。而左侧却只剩下了一副,阴森森的,翅膀的骨架。
“Mio,你知道吗?绝望这件礼物,不是谁能够给予的。”美好形状的嘴唇轻吐出冷风在寒夜里吹拂的气息“把希望一件件剥离,撕碎,践踏,然后当做肥料撒在人类心底的土壤里,绝望的种子才会萌芽哦~”
嚓~剑光切开挡在面前最后的雾霾。道路的尽头,凯渊已经能看见事件的元凶。
“Rune!!”
他大吼道。
那带着轻视的微笑,却不失优雅仪态的少女,虽面朝着凯渊,话仍然是向身边某个看不见的人所说:
“瞧,来了呦~……哼哼~好像被整的很惨呢。人类的愤怒,也是不错的调味料~”
凯渊闭着一只眼睛,因为血污挂满了他的半边脸。鲜红的颜色模糊了视线,他呼进的每一口气都带着腥味。
D-wheel装甲破烂不堪,早就超过了防御限度,各种武器造成的痕迹琳琅满目地陈列其上,轻烟和火花还在从较深的伤口处不断往外冒。
与这些相比,恐怕精神上的创痛和疲劳更为严重。
“你想玩弄我们到什么地步!”
面对凯渊的质问和步步逼近,Rune扇动着仅有一侧能鼓起风的双翼,上下盘旋飞舞,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玩弄?你以为你在玩具架的特等席上么?”她笑呵呵地反问道“别太高看了自己哦,人类。”
“可恶……”凯渊废掉的左手先不提,右臂握着剑柄也打起了哆嗦,不知是怒火难抑,还是力气已尽。“你这恶魔,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让你见识下……”
“真没办法,有利的就当做神的恩赐欣然接受,不利的就说是恶魔的耳语无情唾弃。人的思维,总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呢~”
“别得意忘形了……我们的事由我们自己来分辨,轮不到你伪装神明替我们做主!”
“你说谁伪装神明呐……”Rune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锐利的目光“神的御座早已空无一人,我不过想代行他们最后的愿望,仅此而已~” “由得你胡言乱语!但要让我认命……”凯渊手中剑刃滑过数道电光“……先问过这剑再说。”
Rune丝毫不为所动,“虚张声势也不错啦,但我知道的呦,剑圣的绝招已经不能用了吧。”
“……你不妨试试看……”
“嗯哼~”Rune像看穿了小孩子骗糖吃的诡计“也好,不妨多告诉你一些事情,看见天空了吗?”
凯渊不用特地抬头看,也清楚她所指的,正是漂浮于乌云之中的,黑色的太阳。
“再一会儿,诺亚供给的力量就将在那里面孕育出‘终焉的使者’,只要混沌帝龙诞生,这个世界一瞬间便灰飞烟灭。而能挽救你们命运的唯一办法呢,就是破坏现存的诺亚本体。”
“……让我猜猜,你已经把那像月牙的玩意儿吃了吧。”凯渊回忆起诺亚的形状,顺带联想到多少人为此白白丧命,不禁厌恶地咂了咂嘴。
“可以这样说啦。所以只要杀了我,就能阻止这一切哦~”
“简单明了!”
凯渊鼓起最后一股子劲,提剑便向前冲去。
“真性急。”Rune无奈地摇了摇头“和诺亚同化的我,可不好对付哦~”
一排半人高的卡片由虚空中显现,总数有七枚之多,它们卡面朝内,呈环状围绕在少女身边。
剑圣只觉得被一股力道十足的气浪给推了回来。
“这就是……诺亚……”虽然不甘,凯渊还是打心底里发出了感叹:如果能选择的话,他绝对不想和这力量硬拼。
Rune外表上看并无装备D-wheel,也许有了诺亚便不再需要多余的累赘,但这也表示只要眼前的卡片被击破,Rune不会有额外的战力保护自己。
凯渊从刚才的交战,以及那男子的话语里,推测出卡片是总共十枚而越用越少的。开始的短剑,死者苏生,加上黑球里的帝龙,减去这三枚,正好剩余现在看见的这些。
当然,所谓推测便有落空的可能,但凯渊如今在战斗中能掌握的部分已经不多。
一只手握剑,难免会不太稳当。
他寄希望的,是这七枚卡之后,Rune确实再无后招,还有对方使用这些卡作战时,一张张的用。
如果一次同时将诺亚的力量打出来,凯渊一点胜算都不存在了。
像刚才那样,单独使用,才可能各个击破。
关于这点,凯渊倒有信心。
因为对方的目标是彻底击垮他。
要从斗志上将他磨成灰。
所以一棒子打死是不行的,给出少许胜利的曙光,引诱他前进,在筋疲力尽时再给予致命一击,才是对方追求的乐趣。
凯渊已经看透了,Rune那笑容下,恶毒的意图。
以折磨他为前提的战斗。却是唯一翻盘的机会。
庆幸的是,苦战的觉悟,凯渊这辈子早习惯了。
(只要能撑过去,把七枚卡片消耗完……)
次元切裂的剑气,已经镀在剑锋表面……
(来吧,先用一张卡,单独一张来对付我……)
Rune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淡淡的微笑挂在可爱的脸蛋上,内心里一切想法被这张面具遮的严严实实,窥探不得。
反过来她却好像总是能看透对方的期待。
她芊芊玉指一动……
从环形里跃出的卡片,数量为……一。
凯渊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还会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他咬了咬下唇,立刻加重了握剑的力道。
即便如预期般,诺亚的卡片被分割使用了,每一枚的力量,也绝对不容怠慢。
(和D-wheel是不一样的。)凯渊提醒着自己。(那些可都是犯规的效果啊……)
黑色的漩涡,在Rune身前一米左右的地方,张开了……
这次,是五个小光球窜出了黑洞。
凯渊本来以为这些光球会攻过来而举起了剑,结果它们只是在Rune身边徘徊着。黑洞眨眼间就消失了,而光球开始膨胀,起初只有玻璃球大小,后来变成篮球那么大,接着又增加了两、三倍体积后,连形状也随之产生了变化。
单纯的圆球伸出了枝端末节,如果中心部位被当做躯干,那么长出来的无非是人体的头和四肢。
很快,这五个小人便成了形,虽然被光包着,只能看清个轮廓,但凯渊突然想起了他在幻象大屋里见过的,应该是由Rune“照料着”的孩童。
他顿时有种很不舒服的预感。
可光捏成的小人还在成长,如同把十数年的岁月浓缩于短短数秒之间。当这一过程进入到被认为是恰当和足够的阶段而停止下来时,那五颗光球已与初始状态大相径庭,完全变做了人的样子。
光渐渐淡去,五个外形上大概只有14,5岁的可爱女孩从空中缓缓降下地面,她们一丝不挂的身体尚未发育成熟,有如青涩的果实般美妙。
当下毫无作用的道德感衍生出多余的羞耻心,让凯渊几欲背过脸去,但他终究没那么做,反而目不转睛地盯住。这并非他的绅士本能被唤醒或者意欲挑战非礼勿视的传统观念,能吸引他目光的东西,如今可剩下不多。
D-wheel的卡盘,无疑够得上分量。
五名少女的左手腕上都佩戴着卡盘。她们站在另一边,即表示了敌对的身份。
一下多了五个使用D-wheel系统的敌人,这让剑圣也不敢为了区区裸体就移开视线。
何况,还不知道她们的底细。
其中一个女孩,似乎有点眼熟,另外四个就完全没印象了。但由诺亚的卡片‘诞生’,这本身已不属于正常的范畴,即使和幻象大屋中那些孩子有所关联,现在也说明不了任何事情。
她们是具备威胁性的强敌,凯渊觉得此为目前最合理的判断。
“瞧啊,那个猥琐的大叔色迷迷的盯着我们呢~”
瞳孔好似蓝宝石般的女孩,把同样颜色的半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朵绽放的花,她观察凯渊的神情充满了不亚于她言谈间流露出的恶意。
“哼~讨厌的东西,真是碍眼,赶快消失掉就好了呐!”另一个看上去正闹别扭的女孩,系着对称的两根长马尾,发色和眼睛都是碧绿的。她双臂交叉摆在平坦的胸前,一副不满不平的模样。
与之相反的一个羞涩的孩子,长发整齐的梳理成两束,过肩披在身前,那细细的发丝和双目泛着同一种淡淡的亮金光泽,像被水洗净过无数次而褪色的沙粒般。她躲在身边面无表情,有着火红头发火红眼眸的女孩身后,怯怯地说:
“对……对不起……被这样的……坏人看见,霍兰觉得……非常害羞……”
红发女孩一语不发,从旁观者的角度评价,她有着比其余四个发育的更为良好成熟的身材。只见她冷冷地盯着凯渊,并像个姐姐般护住自己背后那“纤细柔弱”的同伴。
最后站在五人正中的女孩也开口了。暗红到接近黑色的齐头短发在圆滚滚的脑袋顶上系了个单边的短马尾,和这个年龄配起来相当可爱,明亮的深红眼珠里还透着高昂的神采。
“怪叔叔是敌人喽?是好孩子的敌人了呗?”她回头朝Rune询问时,似乎那颗虎牙如刀尖般在闪闪发光……“是敌人的话,我可以打死他吗?可以吗~可以吗?”
“恩,可以哦~”Rune用温柔的口吻安抚面前这五只小白兔,然后将视线不怀好意地移向凯渊“剁成肉酱也没问题哦……所以,在这里杀掉他吧,随你们~喜欢的去做~”
“是!姐姐大人!”
女孩们带着不同表情,却以同样姿势举起左臂,卡盘自动装填上所持有的唯一一枚卡片……
“变身!”
齐刷刷的娇嫩喊声,还有随之而来五个一并响起的电子音效……
“Acceleration”
“D-wheel?”凯渊认得被漩涡没过后女孩们身穿的装甲样式。
五件D-wheel,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而这个原始的模具,正是之前Rune所装着的。
花瓣形状的甲片层叠成长裙的样式,上半身紧贴身体曲线的铠甲也绘制着装饰花纹,头盔像是一对弯曲的龙角,顶在额头两边,紫与深红搭配的色调,让人觉得华丽有余而实用不足。
但是,仔细一看,仍是有所不同。
现在女孩们身上这套D-wheel,去除了一些多余的雕刻,装甲的厚度也变薄了一些,显得更为轻便,配上少女灵巧的动作,原先不易于活动的感觉几乎一扫而空。
而且,她们的D-wheel各在某一处,具有额外特征。
分别是,镀在左腿侧面的那块金甲片,右脚前方的金色护具,左手的金色护腕,右臂的纯金臂甲,以及包含龙角在内的黄金头冠。五个女孩各分得其中一处,展示于自己D-wheel装甲上。
即是说,她们每个人全身紫红色的铠甲,都有一块地方与众不同,是亮闪闪的金色。
看上去,像是由Rune那套装备衍生出了现在这五件,好比试制品和量产货的区别。但如果轻便化是为了增加实战价值,把某处护具刷个别的颜色似乎就光是噱头而已。
凯渊还没傻到会靠外表判断敌人的战斗力。
无论是还小孩子般的身体还是华而不实的D-wheel,都不足以令他放松警惕。
毕竟这是与诺亚带来的力量对抗。
何况,即使是Rune过去那件,看上去连快速运动也做不到的D-wheel,一样在凯渊面前斩杀了无数monster。那铺天盖地的六色火炮,至今仍让见者心有余悸。
(如果这些孩子具备着同等的实力……)
凯渊盘算着,自己负伤状态下,和Rune曾经使用的D-wheel作战,会有多少胜率;现在对上大约要乘以五份的实际战力,又有多少胜算……
思维仅过去了一瞬的时间……
刚刚完成变身的女孩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我第一!”
顶着蓝色花簇状发髻的女孩,右臂护甲闪着金光,她单手抓牢长矛的木仓杆,另一手握紧和身体一般高的砍刀的柄,在五人当中第一个窜了出去。
“啊,苍绯你好狡猾!不许偷吃!”暗红头发的女孩看起来兴致盎然,她扶了扶有点尺寸过大而快要掉下来的金龙角头饰,便单足一蹬地面,跃起到半空……
“芭丝特,你的布熊公仔从后面飞过来喽?”
苍绯向急匆匆追赶上来的同伴随口杜撰了个诱饵。
芭丝特猛地把脚步刹住。在地上磨起一阵烟尘……
“哪里哪里?”她回头四下张望,却只见另外三人也后来居上,从她身边超过……
“哼~笨笨的。”右踝前方护腿为金色的绿发少女,甩动着她的双马尾,边跑还不屑地瞥了芭丝特一眼。
“对不起我们先走了……”羞涩的女孩因为紧张,脸颊变得红扑扑的,左腰以下整片铠甲金灿灿发着光,比起这个她的发色还要更淡一些。
在她身边同时超过去的还有那位沉默的红发女孩,那红似火焰般,跟随身体跃动的节奏而燃烧着。金色配件环绕在手腕上,和其他人相较不太显眼。
“呜~大家都欺负我……不和你们玩了啦!”芭丝特委屈地大喊道,头顶的金冠却又因为单侧的短马尾卡在那儿,滑歪向另一边……
“别怪我哦,芭丝特。聪明的孩子才会受到姐姐大人的赞扬啊。”领先的苍绯得意忘形,几步便跑出了几十米的距离,她想应该是将凯渊纳入攻击范围了,于是朝对方说道“大叔你的人头就让我……咦?”
眼前,凯渊并没在预定的位置。
明明前一秒还锁定过目标……
“我不说战场上要如何……”
低哑的声音来自于苍绯头顶上方。
“什么时候?”她赶紧抬头,一道剑光却已划下。
“但和和谐信息们这种郊游的态度比,我可是挺认真的。”
“次元解放”
张开的另一个空间的裂口眨眼便将苍绯手中两柄武器生生撕断吞噬,若非她及时撤身闪避,一并给切掉的就不只是肩上半块护甲和几缕深蓝的发丝了。
“蛮……蛮厉害的么……”苍绯给惊出一身冷汗,还硬挺着僵硬的笑容故作镇定道“作为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还不错啦。”
她双手飞快地,不知从哪里又拔出两柄弯刀,交叉着反砍向对手。
本来是冲着凯渊由空中发起进攻,尚未落地前的空挡……
可苍绯砍下去,劈开的只有……空气?
人又不在该在的位置了。
“动作太慢,小姑娘。”
这次声音来自背后,苍绯后脑勺虽然没长眼睛,可也顿时感到挥剑卷起的那阵凉风……
“啊咧?不妙了?”
与饱经风霜的剑圣相比,她的近战技术实在是显得稚嫩且粗糙,根本没有余力招架打背的这一下……
哐!
沉闷的碰撞弓单开刀刃,凯渊的攻击,被一块漂浮着的圆形盾牌挡住。
盾牌由一些线条在空中绘制而成,并没有太强烈的实感,在接下凯渊一招后,便立刻虚化消失。
“哼~还好我事先有准备。”绿发少女在若干米外的地方站着,身边浮游着数面同样的盾牌。“真是的。”她气呼呼地说道“苍绯你明明很弱就别给人家添麻烦啊。”
“还说咧。小达姆你既然是支援系,要好好跟上来呐。”
“不!不许叫我小达姆!……哼~我肯出手帮你,你该感谢我~”
凯渊趁着她俩耍宝之际,收回了次元剑……能够与切裂空间正面抗衡的效果,目前只出现过两种,其一是同样的力量,其二便是无效化的技巧。不出意外,那绿发少女的盾牌和幻象队长Troy的“星辰解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凡是被格挡的攻击,都会被消除附带特性,变成单纯的物理杀伤。
“大概……花哨的招数可以省一省……”
凯渊嘀咕着,手上兵刃换成了一柄造型端正的长剑……
苍绯看见,立刻又将注意力转过来,她扔掉了弯刀,双手在空中一握便抓住了不知哪里冒出的两把长柄武器,外形好像走样的方天戟。
盾牌似有似无的残影飘在她跟前,当然,若需要的话360度防御也不在话下。
“呼呼~有了这个就IMBA啦!”
她挥起姑且可称之为长戟的玩意儿,动作大开大合的杀向凯渊。
一砍一刺,太过随意的攻击,即使身负重伤的剑圣也能轻易躲过。
然而苍绯并不紧张,因为那个被她叫做小达姆而生气、或者说总是鼓着张气脸的绿发绿瞳少女,还是非常恪尽职守地在用盾保护她,只要有这一层支援,凯渊的剑术便不足为患……
起码苍绯对此报以十分的信心……
“草薙解放”
剑端刺中了盾的表面……
苍绯眼前,展现了盾牌龟裂再粉碎这一短暂的过程。
如同被石块砸中的瓷器,干脆利落地分成了大大小小的薄片,散落四方……
“咦?”
苍绯甚至没有做出回避,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面对逼近而来的剑锋,她还在想:
(小达姆的盾应该可以消除任何效果啊……)
对于这一点的理解她并没犯错,只是凯渊现在使用的剑,也并无任何特殊效果……
单是极度的防御穿透力,无比的锐利,也就是盾牌唯一无法抵消的——物理破防能力。
正所谓万千剑刃,万千剑术,以凯渊的作战经验,总能于最短时间内,找到一种应对战况的最佳选择。
相较而言苍绯她们的组合就太嫩了点……
还在发傻的蓝发少女眼看就要遭殃,她下意识举起了右臂抵挡,但那金色护甲也只会被草薙剑端当做一层锡箔来穿透……
“呜……”苍绯感到右侧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眼前景物顿时走马灯般朝右方晃过,她的身体则向左方飞了出去。
也因此,让凯渊的剑落了个空……
转眼一看,原来寡言的火红长发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赶到,结结实实给了苍绯一脚将她踢开,及时救她脱困。
“疼疼疼疼……”苍绯揉着自己右肩道“雾岛你下手真狠呐……”
“不那样,会死……”与冷酷的外表不同,雾岛的声线相当清秀柔和。她右掌紧贴着左腕上金色的腕轮,用力滑过……
赤红之炎,在其手中升腾……
她握紧拳头,丝毫不觉得灼热,双手像各攥着团火球,又像戴上了烈焰编织的拳套。
“雾岛美穗,参上。”
简短的宣告之后,她跨前一步,便是正拳轰向凯渊。
以血肉之躯挑战剑刃,本是极为不明智,但这双被赤炎包裹的拳头,却能和剑圣最锋利的武器分庭抗礼……
草薙剑架住对手第一拳时,凯渊握柄的手已经震得发抖……
拖曳着洒落火苗的第二拳又紧接而至。
没有多余动作,最小幅度的脚步移动,稳、准、狠的连续打击。此等战斗技巧,要比苍绯华而不实的乱砍高明许多。
十数拳过去,凯渊还是只有招架之功无反击之力。若是状态完善的剑圣还好说,如今剩独臂支撑,勉强能应付这雨点般劈挂而下的快速格斗已值得庆幸。
打破僵局的办法,想来想去,终究要消耗那宝贵的LP……
“沉默解放”
回身一闪,凯渊手中已换成另一柄剑……
对面并未留意这小动作,咄咄逼人地再次贴近,扎稳脚步便是左右开弓……
双拳与利刃交错之时,只见赤焰砸在剑身之上,竟无声无息,恰如风中灯火般被吹灭……
“无效化?”雾岛急忙收拳后撤,失去异能后她也不敢冒险以空手抗击兵器。
“新近出炉,还热腾腾的。要是早点领悟这招和老大打就未必那么辛苦……算了,反正现在用也不迟。”
红发少女连退好几步,朝身后唤道:
“……霍兰,支援我。”
凯渊正欲追击,忽听得破风的尖啸之声。他举剑去迎,挡下来物一看,近半米的飞针,直愣愣的插在地上。
隔着一段距离,那左半裙甲镶着金铠的女孩,淡色的双眼朦胧好似失神状,口中默念着含糊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
向前平伸出的右手,在腕部便随着她不知说给谁的道歉,连连射出蜂针一般的利器。
这针有如子弓单,加上发射频率极快,就看见空中飞过了一道道闪光,径直朝凯渊而去。
剑圣也不示弱,单手持剑,舞得密不透风,三下五除二把飞针尽数击落,一边还注意着雾岛和苍绯,防备她们趁机偷袭……
却发现那两人只在一味后撤……
连观察敌人破绽的心思都没有吗?
简直像……要从什么危险中逃开一样……
“难道!”
凯渊身边,不知不觉已经满是被挡落的飞针……
“对不起……”
哀愁的少女,苍白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请去死吧……”
爆炸轰然作响,尖针即为雷管,数十枚一齐点燃,立刻将凯渊所站之处卷入暴风的气浪中。
这点冲击波对于D-wheel坚实的装甲尚且构不成威胁,但接踵而来的青绿色烟雾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些原本藏于针内的微小颗粒,因爆炸而弥漫扩散,眨眼之间便把凯渊团团围住。
“这是……毒气?”眼前只见得绿油油一片,脚下却已麻痹动弓单不得,即使此刻想跑出烟雾的范围也为时晚矣。看来毒物质能够穿透D-wheel装甲,直接渗入人体皮肤,破坏神经系统。捂上口鼻也没用,而且起效极快,顺时就能夺去目标的行动力。
“哎吔?霍兰干得不错嘛?”苍绯虽然这么说着,脸上可是一副“有这毒在我都没法过去,给你抢了猎物真不甘心”的表情。“不愧是‘毒镖的女王蜂’哩。对吧,小达姆?”
绿发的少女把脸别向一边,“哼~这种程度的,我才,才不会羡慕呢……”她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气吼吼地朝苍绯喊道:“还有别总叫我‘小达姆~小达姆’的!格林达姆可是一个高贵的名字呐。要叫全名,全名!”
“切,都一样嘛。”
苍绯把格林达姆的怒气抛诸脑后,无聊地用食指转起手中弯刀,向后方的霍兰问道:“差不多大叔完蛋了呗?尸体我可没兴趣搭理哦。”
“这……这个……”
“目标健在。”
雾岛替淡金发的少女回答道。
一团红光在烟雾中显现……
“魔导解放——breaker”
毒气被急速膨胀的光所驱散,于虚空中迅速变得稀薄……
最终消失到一丁点也不剩时……
剑圣依然好好地站在那儿。
“喂喂,真的假的……”苍绯赶紧握住弯刀,摆出作战姿势。“这也太难了吧,怎么都打不死啊。”
“果然还是要靠我喽~”
“!!”凯渊听见声音从头顶急速下落,以最快反应拔出背后的一柄大剑……
铛~
两把利斧砍在宽阔的剑身上。
芭丝特暗红的头发在龙角金冠的反衬下已与黑发无异,龇着半颗虎牙的笑容天真无邪,下手却毫不留情,来势汹汹。
作为她武器的单手斧,斧刃部分相当巨大,握柄却极之短小;其末梢连着铁锁链,缠绕在手臂上可用于远程抛掷及回收;而要丢出如此沉重的斧头,更需要非常的力气。很难相信这么纤细的女孩儿左右各持一把还能操控自如。
芭丝特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依凯渊现在的感受,那简直是巨兽一般的威压。
轻松地挥动沉重的双斧,由上而劈下,根本不在乎对手是否格挡,直接将目标砍成三段。
这就是芭丝特的攻击方式。
实际上凯渊虽然架住了攻击,可怎么也无法将之弓单开,从看似柔弱的小女孩手上传来强悍至极的力道,压得他全身关节都在嘎吱作响。唯一的防御壁——宽刃大剑更是被巨斧逼迫得越来越贴近自己身体。
(单手抗不下去……刚才的毒也还在发作,使不上劲……)
“大家都不带芭丝特玩,真是的。不过芭丝特是好孩子所以要排队。”女孩晃了晃脑袋让尺寸略大了点的头盔抹正“怪叔叔也很强对吧?不过肯定是芭丝特我更厉害一点呐~”
(这样的话……)
迟早连剑带人都要给剁开……
“趁机偷吃喽!”
苍绯见凯渊被压制住,突然从侧面冲了上去。
“啊!苍绯你又来……”
芭丝特忙着抗议,手上力道不禁减弱了半分……
(机会!)
凯渊策动起大量LP,一瞬间,无数把剑的幻影出现在他身边……
芭丝特也罕见如此阵仗,一时看呆……
“笨蛋!别停着呀!”苍绯的反应倒快,赶上一步,拖起芭丝特就往后跑。
“legend……解放!”
剑端齐刷刷向着同一目标刺去。那数量之巨,可谓排山倒海。
“小达姆快帮忙!”
“别……别催我!”不用苍绯喊,绿发少女那儿全部的盾已经飞了过来。
盾牌一面面的被连续不断的剑锋刺破,粉碎……
苍绯也尽可能多的变出兵器弥补防御空挡,招架剑刃……
好不容易,撑过了这波攻势的她拽着芭丝特退到了安全地带。
成百上千柄剑之幻影,也回到凯渊周围,漂浮于半空中……
“这大叔还留了一手哩……”苍绯算是又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一直在发傻的芭丝特突然惊叫起来:
“哇!好厉害!苍绯你看见没有!那招好厉害哦!”
“……呆瓜啊你……”
……另一方面,凯渊默念着自己LP的数值。
(4000,3900,3800……要维持这招,消耗实在太大……)他向前迈出一步(必须赶紧决出胜负……)
咔哒~
左手像忽然被什么拖住……
整条手臂已经腐蚀到坏死,按理说早就连疼痛在内全部神经都失去反应了。
为何现在传来重物的压迫感?
凯渊低头看去,耷拉着的左手腕还挂着D-wheel卡盘。异状就在金属光泽的碟形盘面上……
一团黑气夹杂着黑色羽毛,笼罩于表层,将储存和使用卡片的部分封得严严实实。
“中招了?可是……没有印象,她们五个谁在什么时候,对D-wheel装置下的手……”
凯渊把目光投向那五只还在叽叽喳喳的小鸟,却不经意越过她们,看见了更远处的Rune……
于发梢的阴影之下,她正浮现着诡黠的笑容……
身旁游荡的卡片,只剩五张……
“八汰解放”
剑圣的卡盘,应声炸裂。
作为系统核心,比D-wheel装甲还要坚固的它,从未被直接破坏过,而此刻,却轻易的粉碎了。
一道黑影自散落碎片中窜出,朝主人所在之处飞去。
Rune抬起右手,黑影若有灵犀,盘旋半圈后停落于手背上,变成了乌鸦般的形貌。
“啊啦?你不会期待着我同时只用一枚‘诺亚’吧?”Rune故作惊讶“那样的话,真是抱歉呢~”
被摆了一道。
对方从开始就清楚凯渊指望些什么,因此投其所好的出牌,给予他在形势不利的局面下继续战斗的信心……
而一旦这份黑暗中的微光过于明亮,就毫不犹豫地将之,扑杀。
凯渊身边那无数剑刃的幻影,随着系统被破坏,全部化为轻烟消散……
D-wheel装着仍未解除,LP也还剩一些,但没有卡盘就无法再使用卡片,对剑圣而言,即是失去了所有的‘剑’。
无剑的剑圣,算做什么?
(已经……
……无计可施了吗……)
“结束了哟,怪叔叔!”
芭丝特意气风发地宣言道,而她面前已经绘出了巨型的魔法阵……
五位女孩似乎终于在攻击手段上达成了一致,她们各自的金色护甲闪耀着光芒,把能量齐聚于一处……
“Bast Attack!”
“还真是和你一样少根筋的名字呐。”
苍绯边调侃芭丝特,顺便再推上把劲,让魔法阵带着这招真实的命名,轰出足以吞没一人的圆柱形光炮……
“怒りの業火 エクゾード·フレイム”
连空间都要为之颤动的巨大能量,超越光与热的五彩奔流……
焦灼的气浪掀起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朝凯渊扑面而来……
在那之后是轻轻触及便万劫不复的闪光炮击……
手无寸铁的剑圣,没有办法抵挡;加上剧毒侵蚀,闪避也过于勉强。
(只有靠身上装甲硬顶了……)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凭半废的D-wheel……
根本就……
一念之间。
炮击,命中!
光波带着轰鸣,将能量贯穿过装甲的防护,以撕裂脆弱的血肉之躯……
凯渊眼中只见白茫茫一片……全身传来的剧痛,在神经机能被破坏前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耳中回荡着震动的鸣响,还有自己五脏六腑碎裂的声音……
当光炮消减而退去时……
D-wheel装甲,化为泡沫飘散……若要指责系统不堪重负,未免过于苛求。能保住凯渊没有当场血肉横飞,已算尽了它最后的职责。
“坚持到现在,发你个鼓励奖怎么样?”Rune像对着一件玩坏的玩具,轻轻叹气道“不过终究,你只是个人类~”
凯渊仍然站着,雕塑般站着,但他的意识已经渐渐坠入了死亡的深渊。
只待呼出最后一口气,然后毫无悬念地倒下……
连芭丝特等人都失去了补刀的兴趣,她们抛弃掉D-wheel被破坏的剑圣,在原地又互相吵嚷起来……
(果然凭我的力量,还是差太远了吗……)
凯渊突然想苦笑……
(真是大言不惭啊,说什么最强,结果碰都碰不到对方一下……有雷霆解放和次元剑又如何?大公也好Chaos也好,如果不是别人帮上一把,我早就死了……)
他抬起头,拼尽全力睁开眼,朦胧中望见远处,Rune那半边黑羽半边骨架的翅膀……
(……可恶……)
(只我一个的话,到此为止了吗……)
“借助别人的一臂之力有什么不好?我可不介意你再欠多次人情。”
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凯渊背后响起。
“Anu?……”
凯渊连忙硬挺着垂死的身体转过头去:“你赶上……”
却只有……纯金的方盒……孤独的悬浮于半空……
从虚无中传达的话语,是最后的嘱托。
“带我的份一起,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见识下你真正的力量吧。”
“……”凯渊默默伸出手,接过黄金柜,一股暖意顿时传遍全身。LP重新充盈于每一条血管内,肉体组织如花开叶绽般迅速恢复了原有技能。包括残废的左臂,各处伤势顷刻间便不治而愈。
“……一直都麻烦你了。”他对着这么个盒子回答道“放心交给我好了,没问题的……绝对。”
“好像很有趣嘛~”Rune眯起双眼,拨弄着发梢……几乎命丧黄泉的人竟然又起死回生,这让她似乎真的有点不满意,但那完美的微笑依旧无懈可击……
芭丝特则闹开了锅。
“金色的便当盒哎,我可以抢来吃吗?可以吗?可以吗?”她蹦蹦跳跳,紫红的甲胃因抖动发出沙哑的摩擦声。
回应女孩好奇的期盼,凯渊打开黄金柜的顶盖……
一枚卡片慢慢浮上,带着幽幽的白光进入了众人视线。
芭丝特失望之情顿时溢于言表:“哎~看上去不好吃呐。”
“笨蛋,那是武器来着吧,武器来着。”苍绯手指弓单了下同伴这颗只装满食物彩图的脑袋瓜,结果金角头盔又滑到额头前边去了。
芭丝特嘟着小嘴把“因为和其他人颜色不同所以代表自己很强力”的重要金冠扶正,回头偷望Rune一眼,再看看凯渊“呜,不好玩,怪叔叔快点死掉嘛……”
“承蒙厚爱,可惜我偏偏是无论多少次倒下,都会爬起来的类型。”凯渊拿过卡片,生命与意志的共鸣,让释放封印之力已无需D-wheel系统的辅助。
“发动!”
火炎的赤红气流,包围了作为人类脆弱而又强韧的躯体和灵魂……
“二重解放!”
烈焰焚身,淬炼着卡片的使用者,卷起一阵突如其来的炽热狂风,火借风势,在剧烈的沸腾中燃烧的更加旺盛,红色波浪翻滚嘶吼,像要把倾没着的血肉之躯净化为纯粹的灰烬。
凯渊闭上双眼,只觉得自己每个细胞都熔解于火焰,与之化为一体。明明被灼烧着,却不感到任何痛苦,思绪反而越加清晰;呼入的温热空气带给他无尽活力;心脏好似一颗微型太阳,将比星辰更壮阔的鼓动汇集至此处……
由希望点燃的生命之灯火,永不熄灭。
以“凤凰剑圣”之名——
“变身!”
当他睁开眼的刹那,火焰如恒星炸裂般爆发。
从烈炎的余韵中,出现了白红相间的身影。
人类最后也是最强的D-wheel战士,在此诞生。
赤红的战衣外穿戴着纯白的铠甲,点缀着金色的镶边和宝石;而遮住整个脸部的白色面具上方则是红色的顶盔;洁白的长披风还带有黄金制成的挂翎。这份华丽与对面女孩们紫红的鲜艳装束迥然不同,更有一种宛若雕塑的坚定,给人以浴火重生般的高洁印象。
没错,凯渊已经完全恢复了包括LP,身体状态,D-wheel装着在内的全部战斗力,还要比之前再上一层楼。
但作为其崭新的力量,尚缺一件关键之物。
剑圣,不能两手空空。
凯渊需要一把,能斩断荆棘,于绝望中开辟道路的利刃。
他向黄金柜望去……
当视线接触到那刻有花纹的表面时,柜子如积木般分散成了无数细小的碎块……
“原来如此。”凯渊自碎块的环绕中,抽出一把没有剑身的剑柄。
而那些大大小小的金色残砾,则继续改变它们的样子,化成了无数枚D-wheel卡片……
都是凯渊曾经使用过的,剑刃的卡片……
它们一张连一张,沿着剑柄呈旋风状转起来,然后同时发出了强光……
“all card combine”
炫目的昼亮过后,一把半透明的青色大剑,已握于凯渊之手。
刃锋边缘凝聚着惊人的能量;间或有火焰和闪电滑过,散发着逼人的魄力。好像只需轻轻一挥,便可劈开这笼罩万物、遮天蔽日的乌云……
但它先要面对的,却是五个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危险至极的小女孩儿。
“哎呀?好像要开始第二回合哩?”蓝发少女已具现出两柄长矛,跃跃欲试。
绿发少女则做出不屑一顾的姿态:“哼~垂死挣扎而已。我才,才不想和这种没意思的对手打架呢~”
“对……对不起……那个……”淡金色眼瞳的少女支支吾吾插嘴道:“我……我负责后方支援,大家……请放心作战。但是死掉的话……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了也请一定要原谅我……”
赤红长发的少女深呼一口气:“……谁先上?”
“一起动手就好了嘛!”芭丝特首当其冲站前一步:“快点砍死怪叔叔我们回庭院吃点心吧~”
“同意。”
其余四位少女异口同声答道。
五人随之取以各自趁手招数兵刃,按照扇形阵势分散,向凯渊杀将过去……
“若是依照常理,我会劝和谐信息们‘不想受伤就退下’……”凯渊两手持剑,披风随沙漠的荒风飘扬,他面具下唯一展露在外的双眼,其深处点燃着决意的火焰:“但如今只有打倒你们才能前进,那样的话……”
雷电奔流于透亮的青色刀刃表面,像给它镀上了层银白的漆……
“见识下,最强的一剑吧!”
“这是?”Rune月牙般的双眉动了一下,她扑扇着半边的羽翼飞到更高的地方:“莫非……”
“Maximum Acceleration”
久违的闪电荆棘,伴随雷鸣的咆哮,劈开乌云从天而降,汇成一道足以照耀整片遗迹的光束……
“雷霆——解放!”
雷电聚拢为剑,向前方挥出利刃。斩落的光芒将所接触的一切吞噬进能量的波涛……
“エクゾード·フレイム”
芭丝特用来招架的魔法阵,其威力在天空的愤怒精华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闪电瞬间就撕碎了五色的线条……
接着把女孩们紫红的装甲卷入雷刃的风暴中。
一切防御,在此等破灭之光下都毫无价值可言,仅仅成为最强威名的衬托。
“呀!……”娇小的身影一个接一个消失了,只剩貌似凄绝实则令人怜爱的尖叫还回响着。
像榨烂的樱桃,她们的存在彻底从这个世界被抹除掉。
“……姐姐……大人……”
Rune却毫无悲伤地望着她们。
“真是,不顶用的孩子呢~”
“呜~芭丝特要做……好孩子的说……”
最后的金冠,也被雷电湮没了……
轰鸣渐止,白光的霹雳散尽之时,凤凰剑圣视线所及,已无一物可阻挡他前进。
Rune从高处缓缓降落,浮游于贴近脚下沙土乱石的低空,黑色连衣裙依旧悠扬飘舞,身边环绕的卡片却仅为最大数量的一半。
两人直面相对……
平静的杀机弥漫在寒风的流动里……
“的确是令人赞叹的威力。”长着半边骨骸之翼的少女明知故问“用这招的话,破坏诺亚也并非难事吧?”
“你马上就会知道。”
“如果,你的LP还足够……”Rune不怀好意地抚唇笑说。
凯渊不言语,握剑的手腕一抖,一团火焰从剑柄烧过剑身,闪电的脉动又浮现于其上。
“原来……你和D-wheel融合为一体……”Rune立刻明白了。“重生的火焰,无限的生命。果然是连我都达不到的境界呢……可是,这样好吗?你不能再恢复人类之身了哦?”
“无所谓,打倒你的代价仅此而已,我还觉着便宜。”
面对凯渊势在必得的态度,Rune不禁笑出声来。
“呵~这样就得意忘形了呀。区区凤凰的一片羽毛……”她打个响指,凭空出现五张诺亚的卡片,弥补进十张为一圈的空隙。“即使你盘算着消耗我的力量,但很可惜呢,诺亚的卡片是不灭的,而且虽然与‘无限’相距甚远,我的LP数值也超过了1250000,还是可以重复使用它们很多次~”
“你在害怕什么?”凯渊突然说道,他在对方展现的力量面前不为所动。“与其说我,莫非你才是预判失误,所以慌张起来了?”
“……真敢说呢……只要摧毁了你的D-wheel,不死鸟也将灰飞烟灭哦。”
“在那之前,我会先破坏诺亚。”
……天空的黑球,携带着毁灭世界的怪物,已自云端降下半空,硕大并且蠕动着的外壳,包裹着隐约可见尖锐爪牙的巨兽……
“……哼哼~呵呵呵~”淡紫色的刘海遮住了Rune双眼,她双肩颤抖着,发出冷酷而略显狂乱的笑声。“好啊,这才对嘛……如果毁掉世界的过程,缺少你这种人类的存在,不就太没趣了吗!?”
她向着虚空大喊道:
“Mio!”
“是,鄙人在此。”身穿素色长袍的男子已然站在那儿。正所谓来无影去无踪。
“你……”凯渊眼里多了几分怒火。
“阁下别来无恙,着实令人欣慰。”Mio不动声色的微微鞠躬示意“只恐怕我家和谐信息此刻心情欠佳,如有得罪,还望多多包涵。”
“怎么会呢~”Rune回应道“我现在可是开~心的不得了。所以呢,Mio……”她伸出白瓷一般的手,指向凯渊“杀了他。”
“如您所愿,和谐信息。”
Mio合上手捧的书本,书页立刻像被狂风吹起,在空中胡乱飞舞,折叠弯曲之间,又幻化成数量众多的沙漏,漂浮着,旋转着……
同时,环绕于Rune身边的卡,消失了一枚……
“变身。”取下眼镜的男子平淡地吐出这两个字。
“翼神解放”
“Acceleration”
沙漏纷纷炸裂,从中飘散出细小的金色粉末,盘旋着齐聚于男子身上,塑成了暗金的铠甲。
更多的“诺亚”卡片飞离它们原先的位置,在天空张开黑色的漩涡……
“闪电解放”“巨神解放”“神鹰解放”“天龙解放”……
一次释放出数额庞大的LP,能量的飓风将Rune的长发和裙摆吹起;黑色羽毛如波涛中的树叶般上下翻飞;骨翼的关节扭动着,吱呀作响的刺耳摩擦声骇人心魄……
“尽情挣扎哦,剑圣。我是如~此中意你匍匐在我面前的样子~再让我……多看一些么~”
天空,乌云密布……
大地,昏暗无光……
寒冷的空气渗人心扉……
凌厉的狂风吹来了决战的气息……
“还没……结束哪!”
凯渊朝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的敌人,又一次,举起了剑……
“Maximum Acceleration”
雷电与火焰,不屈与希望……
他怒吼着……
冲向了最终的道路,无法回避的未来……
“雷霆——解放!!”
那一天,人们看见了黑色的太阳之下……
辉煌的光芒……
然后……世界……
FIN
……沙漠的荒野上,残存着渺小的生灵……
“monster什么的又如何啊……还不是,给我们逃出来了……”
“虽这么说……活着的也只有我们几个……”
“这该死的天气是怎么搞的……乌云都要压到头顶了……”
……而救命稻草的出现,总是突如其来……
“那个是……”
“D-wheel?”
“的……的确是D-wheel啊!我认得他,剑圣,是剑圣凯渊啊……”
“好啊,这下子有救了。”
“是啊,只要剑圣还在我们就有希望了……”
……但是……
【希望?】
“哎?”
【真是糟糕的词语啊,走投无路之人,是不需要希望这种东西的……】
……他跨下黑色的战车,抽出卡片……
【变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