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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 [原创]不熄的灯(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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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4 21:15: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不熄的灯
(一)        江浒夜话
“看流星在夜空静静滑落,所有寂寞,都被打破,风在对你轻轻诉说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江边一个小屋里,传出一个女子的歌声,伴随夜色,传至四周渔人的身边。只可惜,渔人不懂得欣赏,更不可能体会到歌声中如苑如慕如泣如诉的凄婉之情。
唱歌的女子将近30岁,她独自一人住在江边。她脸色惨白。曲毕,她咳嗽了几下,缓缓站起,点亮了屋外挂着的一盏红灯。
这时候,一个服饰体面的男人匆忙走近,年龄有35岁。
“玲妹,还是让我来吧,你进屋休息。”那个男子说。
“吕大哥,我自己能行。”女子轻声说,
“还是搬进城里住吧,那里条件好,不比这里清苦。”
“多谢大哥好意,管玲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那里恐怕多有不便。”那女子咳嗽了几下,”还没有找到那个人么?”
“唉,吕霸无能,始终找不到。”男子摇摇头,”先进去吧,外面凉。”
茅屋很简陋,一桌,一椅,一灶,一床。
“听说汉国又要起倾国之兵出师伐魏,诸葛亮已遣邓芝联合陆都督,想让咱们吴国兵出合肥。”
“但愿不要波及到太多的人……咳咳……”管玲有气无力地说。
“吃Yao了么?”
“吃过了,但是不见效。”
“咦,这是什么?”吕霸拿起桌子上的几张纸。
“一点信笔之作,吕大哥见笑了。”
“《灯火阑珊》?我可以看看么?”
“请便,咳咳……”管玲再次咳嗽起来。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吕霸站起身,拿了《灯火阑珊》,作了一揖,然后离开。走了一阵,转身看了一眼管玲家门口的红灯,”灯火阑珊?”
半个时辰后,太守府。
“张长史,有什么事么?”
“启禀太守,下官是来请假返乡的。”
“噢,对了,到了你每年回荆州拜祭祖坟的时候了。也好,荆州属于三国交界,你去探听一下汉魏两国的消息,用飞鸽传给我。咱们吴国也不能闲着,只要时机一到,出兵也是早晚的。”

(二)        灯火阑珊(I)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管智又被吵醒了,今晚已经是第四次。父亲正在整装,外面人声嘈杂。
“爹,要出发了么?”管智揉了揉眼睛。
“嗯,”父亲点点头,”这几个月粮草不多了,找孔北海借点。”
“我也想去。”
“你?也好,你七岁了,也应该去见识一下。”父亲说,”但是战场上要死许多人,你怕不怕?”
“不怕!”管智坚定地说。
“好,不愧是我管亥的儿子!”
外面进来一个汉子,黄巾抹额。
“将军,弟兄们整装待发了。”
“嗯,出发。”管亥大步流星地走出,一跃上马,”弟兄们,为大贤良师报仇的时候到了!”
黄巾军欢声雷动,响彻长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管智跳上自己的小马驹,加入到队伍中。

几天后,北海城下。
“叫孔太守出来答话!”管亥挺木仓纵马,在城下叫阵。
不多时,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出现在城楼上。
“在下就是孔融,不知有何见教。”
“我们是大贤良师的弟子,近日生活有些清苦;听说孔太守是圣人的后代,那就发发慈悲,借些粮草给我们。”
“朝廷早已将反贼张角碎尸万段,尔等余孽,自当洗心革面,何故再起事端,只是生灵涂炭?”
“呸!”管亥戟指孔融,”你们这些当官的把我们百姓逼得没饭吃,我们才揭竿起义,生灵涂炭,你这走狗也配说这四个字?!”
黄巾军中人人义愤填膺,个个怒火中烧,漫山遍野尽是怒吼声,声传十里。
“有种出来与我斗上三百回合!”管亥横马立木仓,威风凛凛。
“唉,朽木不可雕也。”孔融摇摇头,作了个手势。
北海城门打开了,一名全副披甲的武将带了一队人马杀出。
“来将报上性命!”管亥说。
“赢了爷爷手上的钢刀再说!”
管亥大怒,拍马挥木仓迎上,只一合,刺敌将于马下。
“快……鸣金收兵!”孔融肝胆皆裂。

此后几天,任黄巾军如何叫阵,孔融只是坚守不出。
一日,管亥正要出兵,忽然从东北方刮来一阵风,折断了大旗。
“将军,今日还是不要出阵了。”一名副将说。
“不碍事,谅那孔老头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今日叫阵,仍旧免战。直到近午,东北方突然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三骑:左边一人豹头环眼,燕额虎须,手执一杆长矛;右边一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手提一杆大砍刀;中间一人白面长耳,双手过膝盖,双手各执一柄剑。
“来将休得放肆!”右首那人纵马提刀杀向管亥。
“来者莫不是温酒斩华雄的关云长?”管亥问。
“哼,你虽识得关某,却不识我手中宝刀!”关羽舞刀上前。
管亥毫不畏惧,与关羽厮杀在一起。二将棋逢敌手,刀木仓相交,竟是不相上下。斗到三十多回合,中间的白脸男人对左边的黑脸汉子说了几句话,那黑汉提起长矛杀向黄巾军本阵,双目集中在管智身上,瞬间挑死几名黄巾军。
管亥与关羽激斗正酣,忽听本阵惨叫,不禁分神,这当口,关羽手起刀落,将管亥斩为两段。管智吓得呆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断开的躯体。
“快,保护少主!”一名副将抓起管智,扔到一匹马上,狠抽了马一鞭,”孩子,快逃,要记得咱们的大仇!”
管智伏在马上,回头一看,那副将已被黑脸汉子一矛穿胸。那马行了不多久,突然一个人立,他被甩下马,向山坡滚下去。
(三)        父仇
管玲?管智?吕霸心中的疑团始终解不开。
傍晚,江边的红灯又亮了,管玲坐在微弱的灯火下握笔缓书。
“玲妹!”
“啊,吕大哥。”
“你的文章我看了。”吕霸把文章放在桌子上。
“嗯,还没写完,大哥见笑了。”
“管智是你兄弟?”
“不是。”管玲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是你族亲?”
“也不是。”
“难道……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吕霸皱着眉头。
“嗯。”管玲淡淡一笑,苍白的脸上泛出微弱的红晕。
“管亥的儿子……”吕霸若有所思。
“没错,我的杀父仇人之一。”管玲平静地说。
“令尊是……”
“荆州的一个武将,为国捐躯了。”她依旧十分平静。
“认识你两年了,居然什么都不了解。”吕霸叹了一声气。
“连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管玲也叹了一口气,接着不住咳嗽。
吕霸在房间里踱了几步。
“你是恨他多,还是爱他多?”
“不知道。”管玲幽幽地说。
“下一回写好了么?”吕霸沉默了一会儿。
“嗯,大哥要看请便。”

一个时辰后,太守府里。
“太守,随老将军来的武将没有姓管的武将,倒是当年荆州有个姓管的,有一子一女,敌将战死,子女下落不明。”一名姓王的长史说。
“嗯。王长史,张长史今天传来什么消息?”
“诸葛亮出师前,这了一员上将。”
“哦?是谁?”
“常山赵子龙。”
“啊?!就是当年在长坂坡单人独骑力敌八十万曹军的常山赵云?”
“不错,年过七旬了,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汉国五虎大将已经全部下世了……不知道是否后继有人。”吕霸意味深长地说。
“关羽之子关兴、关索,张飞之子张苞都是后一辈的猛将。姜维智勇双全,魏延正当壮年,马岱也不必其兄马超差多少,汉国还是有人才的。”
“嗯,希望如此吧。吴汉两国互为唇齿,只有齐心协力,才能共抗曹魏。”

                  (四)灯火阑珊(II)
管智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石头上,身边立着一位老者。
“小子,你命大,遇到我,免去一死。”
“多谢老爷爷!”管智爬起来。
“你想不想报仇?”老者出其不意地问。
“想,当然想!”
“怎么报?”老者似笑非笑。
“练好武艺,杀了他。”
“哈哈哈哈哈!不是老子瞧不起你,就你这块料,没有人点拨,一辈子也别想打败关羽。”
“那……那我该怎么办?”
“嘿嘿,老父云游四方,道行虽浅,单是你若能学到一点皮毛,杀死关羽总是绰绰有余。”
“那请老爷爷教我!”管智一个劲地磕头。
“武功要学,但是不全靠武功。”老者坐下来,用蒲葵扇轻轻地扇着,”等你满师下山,关于早成了手握重兵威震天下的大统帅,你一个人可敌不过。要想成事,得借人之手。关羽手握重兵,你也找一个手握重兵的人杀他。”
管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今后,我就是你师父,咱们一起云游天下,我教你复仇的本领。”

转眼,二十年过去了,正如老者所言,关羽被刘备委以重任,坐镇荆襄九郡,拥兵十万。而他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单刀赴会的故事早已经让天下人折服,是个忠肝义胆的大英雄。
而管智在师父的调教下,武艺,智谋,兵法,才艺都学了一些。
老者后来和管智住在一个叫陆口的地方,隐居于深山之中。
一天中午,吃过午饭,老者把管智叫到身边。
“徒儿,为师这里有一封信,你下山去,半个时辰后,会有一对兵马经过,你把信交给他们的头儿。”
管智接过信,下山去了。
“半个时辰后,果然有一队兵马经过此山。
“前面的朋友,家师有信交与将军。”
“噢!果然来了!”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将军纵马上前,”快!给我看看!”他拿过信,神色凝重,渐渐转为喜悦之情,”快!带我去见尊师!”
“你?”管智看了一眼后面的人马。
“嗯,你们都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然而,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尊师呢?”
“他……半个时辰前还在。”
“嗯,我明白了。小兄弟,你真想为父报仇?”
“没错!”管智坚定地点点头。
“好!今后你就跟着我!我是吴国的大都督吕蒙,你就在我帐下做个都尉吧。”
“谨尊大都督之命!”
此后一年里,管智在吕蒙帐下做了一个都尉,一直相安无事。满一年后的那天,吕蒙私下把他叫了过来。
“管智,你报仇关键的一步来了。下个月,你就去荆州吧。”
“荆州?大都督,让我去荆州干什么?”
“你到那里开个小店,帮我探听关羽的消息。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回来。我会派人随时和你联系。”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明天就出发,我告诉大家,你身体不适,回乡养病去了。”
                (五)
翌日,太守府。
“李太守,当年跟随老将军的都尉,有没有叫管智的?”
“太守,没这个人。”
“你再去找一下,再往前找找。”
李长史找了两个时辰。
“的确有,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在帐下效过力,没立过什么功,后来因病返乡,再就没记录了”
“果然如此。”太守点点头。

入夜后,江边渔船上都挂起了红灯。远远望去,一片红点在江上移动。而在灯火阑珊处,一盏红灯却是静止的。
吕霸独自在江边踱着。
“爹,您老人家在天有灵,让我找到管智。为了玲妹,也为了奖赏这个有功之人。”
他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来到管玲家门口。
“吕大哥,请进!”管玲倚在门口。
“哦。我带了些Yao给你。”
“恩,多谢。”
“地上怎么有血迹?”
“我……”管玲猛地一咳,咳出一些血。
“快躺下!”
“明天我请个大夫,你这病再不能耽搁了。”
吕霸拿出两锭白银,
    “吕大哥,你不必给了,我这里还有许多。”
   “买点名贵的鱼,我给你雇个丫环,身体这样了,不能干活。”
   “没关系,我习惯这样了。”
   “为什么你执意留在江边呢?”
   “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像当年一样,在江边出现。”
   “玲妹,你等他固然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
   “等不到,纵有不死之身,无非是徒增痛苦。”管玲眼里流出几滴泪落到地上,与血融在一起。
   “你说管智会不会在荆州?”吕霸问。
   “不!”管玲轻轻摇摇头。”十年来,我感觉他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不过……”
   “不过什么?”
   “最近我心里有点不踏实。”
   “也许是身体不适吧。”
   “也许是大限已到了吧。”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下一回写好了,吕大哥要看便拿去。”
   “好,我明日再来。”
                        (六)灯火阑珊
管智的古玩店便开在荆州城官邸最多的街上。平日里往来的,有有许多都是荆州的文臣武将。一来二去也认识了一些。
一天清早,来了两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一个服饰体面约有十八九岁,一个衣装稍逊,比他小上一两岁。
“叫你们老板出来!”年纪稍小一些的说。
“在下便是,二位有何见教?”管智说。
“你这古玩店最古的货是什么?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年长的公子只是盯着壁上的字画,一言不发。
“二位公子稍安毋躁。”管智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是是春秋时代楚庄王宫廷用的铜盏。”
“就这个?能值几个钱?十两黄金都嫌多!”那小公子仍旧咄咄逼人。
“那这柄欧冶子铸的剑如何?”管智拿下墙壁上挂的一柄剑。
“又不是干将莫邪,骗骗三尺孩童倒也凑合。”
“公子既然这么说,在下倒有一柄宝刀,虽然不算古,但也算名贵。”
“少卖关子,拿出来看看,世上宝刀还有比关将军的青龙偃月刀更厉害的?”
管智打了个冷战。不错,正是青龙偃月刀让父亲身首异处。他心里一下子如江翻海沸,快步走入后堂。少顷,后里拿出一柄刀出来。刀鞘镀金,想是十分昂贵。
“这刀只怕虚有其表。”
管智猛地抽出刀,那公子只觉寒气逼人。年长的公子也凑上来看。只见那刀犹如一波秋水,刀上镶了七颗宝石,呈北斗排列。
“这柄,莫不是七星刀?”那年长公子说:”当年曹操执此刀去刺杀董卓,事不成将刀献于董卓。后来王允诛杀董卓后,刀复归王允。只是李,郭二贼为祸长安,刀便从此不知下落。
“公子好眼力!这正是七星刀。我三年前从一个许昌客商手中买来。”
“这刀乃是绝世兵刃,今日一见,也算难得了。”那年长公子说。
“只是一把钻刀,明天我打上十把八把,有什么稀罕?”那年少公子嘴上还不认输。
“舍弟心直口快,言语多有得罪。”年长的公子说。
“不妨。”
“今日一睹七星宝刀风采,小弟感激不尽。老板,后会有期!”
年长的公子拉起另一个出了店门。
“这两人绝非寻常阔少,只怕是将门之后。”管智寻思。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七星刀,师父给他的时候说过,这把刀会对他复仇有三次推动作用。三
全完了,这把刀要还给师父。
几天后,荆州城南。管智与接头的人第一次见面。地点在城南一家小店里。
就在他离小店不远处,发现一些围在店门口。走近,原来是一群混混围着两个少年公子。正是那天光顾他古玩店的两个公子。
   “你们想怎么样?”年长的公子问。
   “怎么样?嘿嘿,两个小娘儿们送上门,咱们能不要?”为首的说。
   “他们是女的?”管智有些吃惊。自己从小尽与男人在一起,对男女的区别本来不太清楚。
   “几个男人,欺负两个弱女子,不要脸么?”管智一边问, 一边随手打了身边一块大青石,那石头向那为首的滚去,险些砸到。
   “好!今天冲着这位爷的面子,咱们走!”为首的挥手。
   “多谢老板搭救,不女子感激不尽。”年长的姑娘说。
   “没什么,举手之劳。”
   “唉,无非力气大点。”那年少的姑娘仍不饶。
三人来到小店坐下。管智看那两个公子年长的端庄秀丽,年幼的活泼可人,分明是女子,自己,居然没看出。
“公子相救,无以为报,以茶代酒敬公子。”年长的举起杯。
“不敢。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叫管玲,这是我伴读管芳。”
管智一听对方也姓管,不免多了三分亲近。
“正巧在下也姓管,名叫管智。”
三人聊到夕阳西下,却还意犹未尽。管智能为防再有差次,一直送她二人回到城内的管府门口。
管智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
“都尉,请借一步说话。”身后一人居然是白天的混混头。
“是你?”
“不错。小人其实是吕都督的线人孙忠,今天奉命演一回戏。”
“为什么?”
“这个……”那人微微一笑。”到时候您自然知道。”
“陆大都督眼下正在日夜操练士卒,看来的确是想与诸葛亮东西响应。”
“嗯。对了,听说诸葛亮的儿子出仕了?”
“没错,这个后生聪明异常,说不定是咱们吴国下一代大都督。”
“周瑜大都督早亡,鲁肃大都督和先父都没能作太久,陆逊大都督风华正茂,希望能长期领导咱们吧。至于诸葛亮,他父亲曾说他聪明才智尽显于外,不是保家卫国的料。”
“太守,您看陆大都督的公子陆抗怎么样?”
“那孩子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对了,江边的关公祠修得怎么样?”
“再需几日就完工了。”
“好。到时候我要亲自去拜祭关羽。”
赵长史走后,太守向西眺望。
“爹,您的遗愿,只剩下最后一样了。”

                  (八)灯火阑珊IV
   管智回到家里,久久不能入睡,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第二天,他早早打开了店门,以期待的心情坐在柜台后面。傍晚依依不舍地推后半个时辰关门。
   第三天,他又是早开晚关,耐心地等待。
   第四天,依旧如此。
   第五天,管智终于坐不住了。他早上起来后,直接走出家门,直奔那晚送两位姑娘的管府。在门口焦急地等,从清晨到中午,又从中午到下午。
   “喂,管老板!”一个女子在他身后大声说。
   “哦,是管芳和谐信息。”他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
   “你在找我们家和谐信息是么?”
   “嗯……没有呀。”
   “还嘴硬!那我走了。”管芳转身就要走。
   “哎!好姑娘,别,别走!”
   “哼!死要面子!你要真想见我们家和谐信息,就在申时江边找她。”
   “怎么找?”
   “看你本事了,找不着活该!”管芳转身走了。
   申时,管智来到江畔,江上佾有渔产来来往往。在哪里呢?管智向四边张望着。蓦地,他看到灯火阑珊的地方有一盏微弱的红灯---渔船都是白灯。
   “应该是吧。”他不太确定,但还是走了过去。
   离近了,是一座茅亭,亭里站着两个姑娘。
   “和谐信息,他来了!”管芳看见管智,”还不傻!”
   “二位和谐信息好。”管智深深一揖。
  “唉呀,我们可经不起你管老板的礼。”
  “阿芳,不得无礼。”管玲说。
  “我……我……”管智一到这两位姑娘面前又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前日多亏了管老板拔刀相助,今日略备薄酒,算是答谢了。:
  “和谐信息哪里话。”
  “哎!别什么老板和谐信息了,都姓管,干脆兄妹相称得了!”
  “若是……管大哥同意,我没有意见。”管玲涨红了脸。
  管智心跳加速,紧张地点了点头。
  “好了,都是自家人了,坐下吃菜啦!”
  三人入席后,管芳借故先溜了,只剩下他两个。
  “大哥是哪里人?”管玲已经不太拘束。
  “我自己不知道。小时候跟父亲居无定所,后来又和师父去游四方,天下就是我的家。玲妹你呢?”
  “嗯,我很小的时候就随父母定居在荆州,应该是荆州人。”
  “令尊现居何职?”
  “荆州的一个武将。”
  “将门之后,为什么不习武?”
  “我娘说,男儿生于乱世,习武可以保家卫国,女儿家若是也练武,那谁来负责后方?”
  “令堂说的也句句在理。”
  “大哥一副商贾模样,想不到也身怀武艺。”
  “唉,学武不过是一夫之勇,能像诸葛先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才令人敬佩。”
  “可是关将军智勇双全,不是更令人敬佩?”
  管智浑身一颤。
  “大哥,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有……有点。”
  “还是早点回去吧。阿芳的哥哥待会来接我们。”
  管智依依不舍地走出茅亭。
  “大哥,五日后,灯火阑珊处再会。”管玲轻轻说。
  “再会。”
管智步行回城,刚入城,一队兵马从身边走过。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绿袍将军。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长髯至腹。左首一个白面少年将军,右首一个黑脸汉子,扛了一杆大刀。
  “是他!是他!”管智内心大喊着:”关羽!”
  二十一年前父亲惨死那一幕再度浮现。二十一年了,关羽虽然早已年过半百,但是威风不减当年。自己年近而立,早已不是那个要人保护的孩子了。
  他想动手,但是又没有胜算。师父教过他,拿命冒险最愚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还有吕蒙这个大靠山,要杀他何必急于一时?就算自己与关羽同归于尽,管家却要绝后,也是不值得。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关羽走远了。
  “管都尉!”背后一人轻声说。
  “是你?”管智转身,对方是孙忠。”有什么事?”
  “嘿嘿”,孙忠一脸奸笑,”奉吕大都之命,传个话给您。”
  “说!”管智见到这人就十分不悦。
  “下个月是评定月,劳烦您老回去一趟,只不过得私下里去见都督,别让其他将佐知道。”
  “知道了!”管智抛给他一两黄金,转身走了。
  “多谢老板!”孙忠在后面大叫。
                        
                         (九)灯火阑珊(V)
  五日后,灯火阑珊的茅亭下。
  “大哥,那天回去没事吧?”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生于乱世,有个好身体非常重要。”
  “你说这乱世会由谁结束?”管智问。
  “我认为刘皇叔应该是结束乱世的人。”
  “怎么讲?”
  “刘皇叔是汉室宗亲,立志兴复汉室的人中具有很强的号召力;他广施仁政,百姓对他敬如神明;麾下文有卧龙,武有五虎上将,又有两川,荆襄等地,兴复汉室的人,一定是他。”
  “是吗?”管智笑了笑,”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一统北方,兵精粮足,麾下文有荀彧,程昱之辈,武有张辽,夏候渊之流,当年周天子衰微,齐恒公尊王攘夷,取得了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成就,这与今天的曹操可有几分相似。”
  “刘皇叔还有孙权这个盟友呢。”
  “谁不想在乱世分一杯羹?孙权之所以与刘备结盟,是因为两家都不及曹操势大,只有辅车想依,才能保全自己。如果没有曹操,谁能保证孙权不争天下呢?”
  “小妹今天才知道,自己如此孤陋寡闻。”
  “现在知道也不完呀。”
  
                 (十) 灯火阑珊(VI)
此后一年里,除了灯火阑珊物茅亭下,管智又与管玲泛舟江上,共赏春花秋月。       
一天晚上。
“大哥,我今晚有事求你。”
“客气什么,有什么直说。”
“我有个弟弟,跟我爹学武,只学了点皮毛,就自以为是,我想让你打败他,杀杀他的傲气。”
“这……我武艺不到家呀。”
“你别谦虚了,凭你一定能打败他。”
好,我试试看!”
过了一会儿,一个少年提了一杆大砍刀跑来。
“姐,那个口出狂言的人呢?”
“不得无礼!这位大哥就是了。”
“好!你亮兵刃吧!”那少年把刀横在胸前。
“我?我没……”
管玲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茅亭后面有一杆木仓。”
管智转身去寻,果然有一杆木仓。
“你是年幼,我让你先出。”
  那少年毫不客气,一刀劈来。管智侧身避过,虚刺一木仓,那少年立即闪躲,不料大砍刀却被管智一木仓压过,提不起来。
“好了,胜负已分!”管玲立即说。
“哼!”那少年摔下九转身走了。
“你弟弟基本功很扎实。一看就是名师点拨。”管智望着他的背影说。
“是跟我爹学的。”
“你爹的刀法应该很不错!”
“当年温酒斩华雄,靠的就是一人一刀。”
“什么?温酒斩华雄?”管智倒抽了一口气。
“大哥,其实我爹就是……关羽!我本名叫关玲。”
管智跌坐在凳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觉得眼前金星直冒。
“大哥,你怎么了?”关玲把手按在他背上。”我就是怕吓到你,才没敢说呀。”
“你家不是管府吗?”
“那是阿芳的家,他父亲是我爹的一名都尉。”
“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管智呆呆地看着她。
关玲点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一心要杀的人居然是自己至爱的人的父亲?造化弄人,难到自己真的要割舍其一?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都舍不得!管智努力地想平静下来,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你怎么了?”过了良久,关玲问。
“我,没什么。早点回去吧。小心着凉。”
“那你呢?”关玲两眼中充满了关切。
“我没什么。”管智拉起她的手。”走吧。”


“是孙忠!”管智心想,”都是他,当初不是他调戏玲妹,我也不会出手相救,更不会有今天的进退两难!这个小人,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与关玲分别,他就直奔孙忠家,一脚踢开房门。
“哎?今天什么风,把管大老板吹来了?”
“你这个无耻小人!”管智一把抓住他。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问你,你当时知不知道管玲就是关羽的女儿?说!”
“是,我知道。您先放手!”
“你为什么要调戏她?”管智仍不放手。
“您先放手,我慢慢说。”
“哼!”管智放开手。
“您想,您要是认识了他女儿,那不就能打探到他的情报,对我们夺荆州大有益处。就算您杀不了关羽,当了他女婿,想谋害他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军政大权还不是您的?荆州不战归吴不是更好?至于关玲,下半辈子好好补偿她也算抵了她父亲,她又不知情,您又何必过意不去?”
“呸!小人!”管智踢了他一脚,转身走了。
   当晚,他就星夜赶路直奔陆口,在深夜拜见了吕蒙。
   “参见都督!”
  “管智,你怎么来了?别来无恙啊。”吕蒙颇为惊讶。
  “没……没什么,只是想念都督。
“关羽在荆州治军严谨,广施仁政,军民无不爱戴有加。”
  “嗯,关羽果然是人中豪杰。吾辈不得不钦佩!我给你派的线人还满意吧?”
  “都督,为什么派个奸佞小人?”
  “这样贪财的佞徒正是我们需要的。这样的人见利忘义,背主求荣,我们正好利用。等大事已成,再把他除掉,不是一举两得?管智,用亲要选忠良,用间要选奸佞。”
  “是!多谢都督教诲!”
“文治武功,比起关羽,我可还差得远。”
   “都督,你很尊敬这人?”
   “嗯,如果不是为了国家,我希望我和他成为朋友。哎,对了,前几天刘备说先把长沙,零陵,桂阳还给吴,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听说关羽拒不认账,还把派去的几个太守,将军全赶了回来。”
“看来这仗是非打不可了。你就在陆口住几天,把荆州的详细情况给我描述一下。哎,对了,听说你和关羽的女儿两情相悦,可有此事?”
“有……”
“十分为难是么?”吕蒙苦笑了一下,“管智,本来我不该发表意见,但是我不忍心看着你二十几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你师父把你拉扯大,传授你一身本领,如果你因为儿女私情,对得起他的栽培么?对得起你泉下的父亲么?有对得起给你俸禄的主公么?你还是想清楚,我不勉强你。”
在荆州的几个月,管智看到的,是一个仁慈,忠义,勇武的关羽。他体恤士卒,爱民如子。如果因私仇杀了他,岂不是不仁不义?但父仇不报,就是不孝;国恨不雪,就是不忠。管智的内心开始斗争起来。但是父亲的惨死,师父培育,吕蒙的知遇之恩,都让他没有退缩的理由。
第二天一早,管智来到吕蒙处。
“都督,我想清楚了,士不为红颜折腰,国仇家仇,我都不能忘记。我这就走了。”
“嗯,这样也好,不要太勉强自己。”
                   (十一)兄弟相戕
   吕霸看了一眼窗外,已经黄昏了。他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
   江边上,一盏红灯若隐若现。
   吕霸来到关玲家,小竹迎了上来。
   “吕大人!”
   “和谐信息呢?”
   “在里面,刚写完文章。”
   “吕大哥么?”关玲有气无力地说。
“是我。这几天有点忙,没来看你。”
     “不碍事。”
  “原来令尊就是关将军。”
  “嗯,你也看到了。”
  “家父也可以安息了。”
  “令尊是谁?”
“吕蒙。你的杀父仇人。”
“果然如此,我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太守大人。”
“家父临死前,嘱托我三件事:好好对待关羽的下属;十年后建立一座关公祠;找到关羽的家属,好好待他们。如今,我终于三件事都做到了。”
“唉,这都是命……”
“家父在世,对关将军敬佩不已,只是迫于国家,才不得不夺回荆州。”
“害死我爹的,不是吕都督。”
“那是谁?是管智?”
“不,是我伯父。”
“什么?刘备?不,不可能,桃园三兄弟情同手足,天下皆知,不可能是他!”吕霸大惊。
“的确是他。”
“可是关将军死后,他出师伐吴,险些丧命。”
“那是因为你们夺了他的荆州。”
“可是他哭得很伤心。”
“刘备很会哭,不是么?”
“为什么你这么说?”
“《灯火阑珊》我已经写完了,你看完自然就知道。

吕霸回到太守府。
“要你们三位查的,都查到没有?”
“嗯,当年刘备杀了傅士仁和糜芳,仍不解恨,主公说要奉还荆州和孙夫人,他仍然不依不饶,说要踏平东吴,为两个弟弟报仇。”王长史说。
“看来他和关张感情很好。”
“话是不假,但是周都督在世曾说过,刘备是个枭雄,我看他很有可能是装的。”李长史说。
“要夺咱们的土地,才是真。”赵长史说。
“嗯,辛苦你们了,各忙各的去吧。

                     (十二)灯火阑珊(VII)
几天后,江边灯火阑珊处。
管智准时来到茅亭下。
“大哥,你可回来了!”关玲见到他,快步走出。
“是啊。”见到她,管智心中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你个没良心的,我们和谐信息瘦了一圈!“管芳突然跳出来。
“阿芳!”关玲的脸一下子红了
“你真是,去了一个月,连封信都不写,我们和谐信息每晚跑到这里傻等,茶不思,饭不想,觉不睡,妆不……妆……不化,真是,真把我气得都颠三倒四了。”
“我……我……”管智悻悻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天都黑了,你这大公鸡还喔喔打什么鸣?”
“阿芳!”关玲拉了一下她袖子。
“好了,好了,我自己找地方消气去!”
管芳一蹦三跳地跑了。而关玲却始终低着头。
   “你怎么不辞而别?”关玲略带些埋怨。
“我叔父去世了,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就走了。”
“怪不得你表情怪怪的。”
“嗯。你还好么?”
“还好,只是前几天我伯父刚刚攻下汉中,这几天派人来封赏我爹。”
“你说刘皇叔和你爹感情怎么样?”
“当然没得说,三十年的结义兄弟,比亲兄弟还亲。”
“那他一定很信任你爹。”
“嗯,没看他把荆州托付给我爹。”
“那你爹的威望一定很高了?”
“那时当然。在整个集团里,我爹排在第二,诸葛先生和我三叔差不多,赵叔叔第五。”
“果然如此。”管智点点头。
“果然什么?”
“刘皇叔对你爹心怀戒备。”
“为什么这么说?”关玲吃了一惊。
“刘皇叔表面上对你爹十分信任,其实处处设防。首先,你爹和傅士仁、糜芳不和,他却偏把他们俩插到荆州;其次,他在你爹身边,没有委派一个像诸葛先生那样谨慎的人。如果孙权西进,曹操东征,你爹都是首当其冲。”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有什么根据?!”
“有!你爹无论文治武功,还是仁德威望都不亚于他,如果他把你爹留在身边,十分危险。如果放在荆州,一旦你爹谋反,向西进兵,孙权和曹操很可能乘虚而入,让他首尾不能相顾,所以不能轻易谋反。你爹当年曾经多次顶撞他,前几天封五虎大将又让他这个汉中王难堪,虽然表面上宽容,心里面早已心存芥蒂。相比之下,张将军被派到巴西也是这个道理。至于诸葛先生,眼下正要用他出谋划策,不能排挤,赵云虽然官位较高,但是手里面没有多少兵权。”
“都是你瞎猜,一点都不对!”
“秦朝老将王翦在讨伐楚国的时候,不断地向秦始皇要良田美宅。难道他真怕自己战死,后代生活没有着落?萧何在刘邦出征的时候,掠夺民田,自毁自污,刘邦反而高兴;张良在刘邦当了皇帝后,只甘心做一个小小的留侯。这一切,都是缘于君主对臣下的猜忌。相比之下,韩信功高盖主,惨遭杀害,正是这个道理。”
“我不信!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只能说这些。如果能做到急流勇退,才是明哲保身之策。”
“智哥,看你文武双全,为什么不到我爹帐下谋个一官半职?既然伯父没派谨慎的人,你去辅佐我爹。”
“我?我是个闲云野鹤。”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今后我爹如果有什么危险,你一定要帮我!”
看着关玲期待的眼神,管智不忍心骗她,但是想起自己的使命,他狠了狠心,点头答应了。
                   (十三)灯火阑珊(VIII)
关羽在接受了五虎大将之后,刘备立即命令他攻打襄阳。
一天晚上,管智家里正读书,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孙忠,手里拎着一只烧鸡,还有一壶酒。
“都尉,没什么可孝敬的,小的今天带了点酒菜,陪您喝几杯。”孙忠满脸堆笑。
“进来吧。”管智冷冷地说。
“怎么,您老还为儿女私情犹豫不决?女人嘛,还不遍地都是?来,我给您斟酒,这烧鸡刚出锅,香着呢。这酒是20年的女儿红。”
管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孙忠连忙又斟了一杯。
“如今关羽要出兵,可是我们夺回荆州的最好机会。吕都督的意思是,让您好好配合一下。”
“没错,女婿杀岳丈还不容易?”
“我知道了。趁着关羽出兵,我们偷袭就是了。”

“你!”门口一个人大叫,是管芳。
“阿芳!”管智大惊失色。
“我们和谐信息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居然……”
“唉哟,我忘了关门。不好……门外还有人!”
管智抢先一步冲出屋子,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他回到屋子里,管芳已经躺在血泊里,孙忠手里拿了一把刀。
“你!”管智重重给了他一拳。
“大人,要是这丫头走了,咱们两个还有命在么?”孙忠慢慢爬起来。
“你……你给我滚!”
“是!我滚,我滚……”孙忠爬起来拍拍土走了。
管智对着管芳的尸体发了一会呆,看看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抱起她,找个了荒山,草草掩埋了。对着尸体拜了拜,说:
“对不起,阿芳,是我害死了你……”
那一晚,管智作了一夜噩梦,一会儿关羽提刀来杀自己,一会儿关玲与他断交。清晨,他睡眼惺忪地打开店门,关玲居然站在门口。
“智哥!阿芳,阿芳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回事?”管智尽量装做不知道。
“昨晚我让她到你这里来捎口信,就再也没回来。”
“什么口信?”
“昨天诸葛瑾来找我爹,说是来向我爹提亲,把我许配给孙权的儿子。”
“啊!什么?那你爹答应了没有?”管智这次真着急了。
“没有,他一口回绝了。”
“啊!”想到管芳为了自己的事情,反而被自己害死,管智内心十分愧疚。
“智哥……你怎么了?”
“呃,没事。你让你爹派人找一下吧。”
“嗯,那我先走了,我爹这几天白天巡城,我怕让他看见。”
“阿芳,对不起……玲妹,对不起……”望着她的背影,管智内心深处不断地说。
到了下午,街上的人都在说关羽因为粮草不够,可能延迟出征。据说上一次关羽开仓济粮,又强制让米行的人捐粮,一下子得罪了米行。听说了这些,管智直奔米行。
“哟,这不是管老板么,稀客啊!”米行的头儿满脸堆笑,“怎么,有什么生意?有钱大家一起赚。”
“不知道行头手里的粮多不多?”
“刚上秋,日子总算过得去。管老板想来点?”
“我到不要,只是想来做个担保。”
“担保?”行头立刻提高了警惕。
“不错,听说关将军最近军中缺粮,所以来求行头。”
“嘿嘿,大家都是生意人,也得吃饭。”
“这个自然。我那这个作抵押,你看行不行?”
管智掏出一个黑皮囊。行头打开,里面是一把刀,刀鞘是纯金铸成,拔出刀,立即觉得寒气逼人,刀身镶了七颗颜色不同的宝石,呈北斗排列。
“哎呀!七星宝刀,七星宝刀!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行头眼前一亮,“冲着老弟的面子,我明日就去主动找关将军,这事包在我身上!”
“这事只有你我知道!”
“好说,好说。”

果然,第二天,米行老板就主动运了两个月的粮给关羽。
当晚,灯火阑珊的茅亭下。
“智哥!”关玲一见到管智,就迎了上去,“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什么是我?”
“是你帮我爹的,对不对?米行的老板是你说服的!”
“我……?”
“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你是个好人。”关玲靠在他肩膀上,“等到我爹打了胜仗回来,我就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他。”
管智此时突然涌上来深深的负罪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十四)灯火阑珊(IX)
果然,关羽打曹仁一个措手不及,很快拿下了襄阳。关羽收了襄阳的钱粮,按照米价把钱如数付给了米行老板。行头的了钱,乐不可支,急忙带了刀来见管智。
“管老弟,这次多亏了你,菲仪黄金百两,你可别嫌少。”
“哪里话,都是生意人,有钱一起赚。”
“今后可还要让老弟在关将军面前多多美言。”
“这个好说。”管智心里面雪亮。

关羽拿下襄阳之后,一鼓作气攻打樊城。这无疑给了曹操沉重的打击,同时也让孙权更加不快。曹操一面派遣于禁庞德率领七支精锐支援樊城,一面联络孙权,共商破敌之策。这封信正中孙权下怀,他随即命令吕蒙尽快收回荆襄九郡。
然而,就在此时,吕蒙病倒了,一个年轻书生陆逊临时接替了他的位子。
关羽利用秋雨,水淹七军,生擒庞德,逼降于禁,吓得曹军肝胆皆裂。曹操吓得要迁都避祸,荆州上下,莫不欢欣鼓舞。

又是灯火阑珊的茅亭下。
“曹仁那匹夫,不是我爹的对手,于禁和庞德,更不能和我爹相提并论。”关玲自豪地说。
“但是这次曹操派的是宿将徐晃,我看不好对付。”
“我相信,我爹一定能赢!区区徐晃,何足挂齿?”

但是,关羽的运气可没这么好,徐晃不顾当年情谊,用毒箭射伤了关羽。若不是华佗及时为他刮骨疗毒,恐怕性命都不保。而陆逊接任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举措,倒是写了不少信吹捧关羽。

就在一个雪夜,管智独自一人在家里,孙忠又来了。
“都尉,快点!接应吕都督去!”
“你说什么?”
“吕都督昨夜攻下了烽火台,一会就要雪夜夺荆州。”
管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吕都督不是病了么?为什么会神一般地出现在荆州呢?为什么事先没有任何征兆?
“吕都督是怎么夺下烽火台的?”
“嘿嘿,他老人家足智多谋,穿上白衣假扮客商,趁夜袭击了烽火台,不曾走了一个兵卒。当然没人知道。”
“好,我这就准备!”

一个时辰后,有一队荆州士兵叫城门。城上的士兵认出是自己人,就打开了城门。这时,城里突然起火了。一个吴国服色的武将手执七星刀杀上城楼。同时,城外突然涌出数万吴兵,个个白袍白甲,为首的是个中年武将,神态威猛,势不可挡。荆州城内立即大乱。那中年武将杀上城楼与另一名武将相会。
“吕都督!”
“管智,好样的!”
二人齐心协力,很快将城楼的兵卒杀散,一举拿下了城池。
拿下城池后,吕蒙立即下令:保护关羽家属。随即升帐议事。
“今日能拿下荆州城,全仗各位的出生入死,陆公子的锦囊妙计。吕蒙在此敬各位一杯!”吕蒙一饮而尽,“带孙忠!”
孙忠被五花大绑押上来。
“都督,小人是孙忠呀!”
“不错,就是你。身为关羽的后槽,不能忠于主人,背主求荣,这样的人,大家说,怎么处置?”
“杀!”众将齐声说。
“拖出去斩首示众!”
散帐后,吕蒙私下里召见的管智。
“管智,这次攻下城池,你功不可没。”
“这都是将士们的功劳。”
“哈哈,在市井待的太久,也变得更圆滑了。该体验体验军队生活了,这样吧,三天后,随我出征。”
“是……”管智不是很坚定。
“你放心,关羽的家小我保护的好好的,想去看的话,随时去。这块腰牌给。”

一夜未眠的管智第二天清晨就来到关羽府上,问清楚关玲的房间后,直奔那里。
关玲独自一人在房间里,似乎也是一夜未睡,显得非常憔悴。
“玲妹……”管智轻声说。
“智哥!”关玲一头扑入他怀里,放声痛哭,“我好怕,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我不是在这里么。”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有这块腰牌。”
“腰牌?你怎么有这个呢?”关玲奇怪地看着他。
“有些东西,早晚要公诸于世,在隐瞒下去,是对你我的不尊重。或许这个现实无法令人接受,但是现实终归是现实。一旦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玲妹,长久以来,我一直对你隐瞒了我的身分,就好像你当初隐瞒了你的身分。我表面上,是个商人,其实,我……”管智咬了咬牙,狠狠心,一字一字地说,“我是吕蒙派来的卧底!”
“啊?!什么?!”关玲挣开他,退后三步,然后恐惧地看着他。
“不错,我是害荆州落入吴军手里的罪魁祸首!”
关玲哼了一声,不省人事。
              (十五)灯火阑珊(XI)
过了良久,关玲蔡醒过来。看到管智坐在身边,她一下子坐起来。
“为什么?你告诉我!”她带着绝望的语气。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你跟我,是不是……是不是也为了你的阴谋?”
“不!不是!”管智站起身,“你可以否定我的其他,但是不可以否定我对你的感情!”
“告诉我,为什么?!”
“复仇!”
“复仇?什么仇?”
“杀父之仇!”
关玲浑身一哆嗦,眼前的这个人,眼里充满了仇恨,完全不是平常见到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管智。
“我听不懂。”
“好,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管智仰天长叹,“我父亲叫作管亥,是大贤良师张角手下的猛将,……”
管智把自己从七岁到现在的经历完完全全地告诉了她。听得关玲瞠目结舌。
“阿芳居然是你害死的?”关玲瞪着他。
“不错,我十分内疚,没有一天不后悔,毕竟她是无辜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不明白么?”关玲很快冷静下来。
“但是我没有退路,我不能辜负师父,不能对不起我父亲,不能对不起吕都督。”
“好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做的对,男子汉应该以国家为重。”关玲讽刺地说。
“玲妹,我不敢让你原谅我,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
“智哥,你记得么,你曾经跟我说过,急流勇退,才是明哲保身之策。现在我劝你,别再复仇了,好么?你杀了我爹,将来是不是又有人要杀你?你的家人是不是又要去杀杀你的人?我求你!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起来,再也不掺和这乱世这淌浑水了。”
“我走到这步,已经没有退路了……两天后,我在老地方等你,如果你回心转意,就来找我。”
“……知道了。”管智沉默了一阵。

回到家里,管智再度动摇了。没错,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他心里复仇的火焰已经燃烧了二十年,如果不能完成心愿,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管智辗转反侧,始终拿不定主意。

两日后,灯火阑珊的茅亭下。关玲已经等了一个时辰,管智始终没有来。
“玲妹!”就在她绝望的时候,管智出现了。
“你终于来了!”关玲十分兴奋。
“对,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你!……你还是逃不出复仇的心魔?”
“是,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
“你走吧,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管智留恋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如果你中途回心转意,就到这里来找我,灯火阑珊的地方,又一盏不熄的灯在为你照亮前方的路。”关玲说。
灯火阑珊的江边,一个女子独自站在一座茅亭下,静静地等候着……
               (十六)长史归来
吕霸看完文章,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傍晚,江边灯火阑珊的屋子里。
“吕大哥,你来了。”关玲有气无力地说。
“嗯,你的文章我全看完了。”
“唉,恍若隔世一般。”
“真不知道,管智是不是还在人世。”
“他一定在,我感觉得到,他应该正在接近我……”
“你放心,如果他真的在这附近,我一定会找到他。”
“外面的灯怎么突然摇晃起来了?小竹,你出去看看。”
小竹来到外面,看见一个文官正拿着灯看。
“先生,请不要这样。”
“嗯,对不起。”
“咦?张长史么?”吕霸听出了他的声音,走出房间。
“太守?”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行李还在那边的船上。”
“嗯,好好休息休息,至于在荆州发现了什么,明天再说。”
“吕大哥,外面的是你的朋友么?让他进来吧。”关玲说。
“嗯,你进来歇息歇息吧。”
“不了,我还是先走了。”
“干什么都拖泥带水,让你进你就进。”
张长史走进屋子。
“这位先生贵姓?”关玲问。
“我……啊?!”张长史突然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关玲,“你是……关羽的女儿……关玲?”
“你怎么知道?”关玲吃了一惊。
“十年了……我们十年没见了,你还认得出我么?”
“阁下是……”
“灯火阑珊处……你都忘了?”张长史眼里流出泪。
“你……你……智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我,我变成这个样子,你都认不出我了吧?”
“你到底是谁?”吕霸问,“你就是管智?”
“太守,我正是管智。”
关玲扑倒在管智怀里,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我就知道,你离我一直很近,很近……”
吕霸轻声地走出去,关上了门。
“为什么,我点了十年的灯,你直到今晚才看到?”
“这里的渔夫都是点红灯,我起初看了,都不以为意,今天才……”
“没关系,总算让我见到你了。”
“你还怪我么?”
“不,不怪!我再也不会怪你了。”
“十年,我们俩在同一地方生活了十年,都没有发现对方。”
“天意弄人。如今你不再是商人,不再是督尉,却变成了一个长史。”
“你呢?你憔悴多了。”
“没什么,如今找到你,我死而无憾了。”

吕霸站在外面,思绪很乱,他怎么也没有办法把才智过人的管智与眼前这个拖泥带水的张长史联系到一起。过了一会儿,一阵风突然把灯吹灭了。门缓缓地打开了,张长史双眼噙着泪水走出来。
“怎么出来了?”
“她去了……”
“什么?她苦苦等了你十年,居然在最后……”
“她临死的时候说,她已经油尽灯枯了。”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变成了现在的你?”
“说来话长……”

十年前,管智跟随吕蒙出征,很快拿下了其他郡县,把关羽围困在了麦城。关羽拒绝了诸葛瑾的劝降,从北门逃走,不料正中了吕蒙的埋伏,被管智亲手擒获。后来,关羽宁死不屈,被孙权斩首。
就在关羽死后不久,吕蒙染上了重病。管智的师父在这时候出现。
“管智,今天,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你的了。你其实不是管亥的儿子。”
“不是?不,不可能,我是我爹的儿子!”
“哼,管亥一直很护着你,不是么?但是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是,的确是这样。”
“因为你不是他儿子,你是他要扶佐的少主,你的亲生父亲,是张角!”
“师父,你不要骗我!”
“我左慈这辈子什么时候骗过你?”原来他叫做左慈,“张角和我是同门,所以我才收你为徒,要不然,就你这块料,也配么?”
原来自己处心积虑,居然不是给自己的亲生父亲报仇?管智一下子崩溃了。

后来,在吕蒙的建议下,管智改姓为张,当时正在潇水边上,于是叫做张潇。吕蒙又让他改装作了个文官,于是没有人再知道他的过去。

吕霸听了张潇简短的叙述,心中充满了悲凉。
“让这盏灯永远亮下去吧。”他撂下这句话走了。
江边上,一盏红灯点亮了,微弱的灯火照着一个中年男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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