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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 四篇使我印象最深的关于爱情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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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9 21:49: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三个耳洞

她是一个古怪而偏执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夏。
有一段时间,我在本市的一所高中兼职地教授日语课程。每周有两节,在周四的下午。于是,在一大群孩子年轻的容颜背后,我看到她存在于时间之外的脸,表情懒散淡漠。阳光下,她的脸看过去一半透明,一半阴影。是非常炎热的夏末,她穿着白T恤和宽大的背带牛仔裤,坐在教室的角落,靠窗的位置。上课的时候,她总是漫不经心地晃动着两条腿。目光在窗外游移。有时侯,她转过头来,眼神直截地迎着我的视线,没有任何的迟疑和躲藏。然后她侧着脸,轻轻地笑了。我从此记得她的笑容,7岁的孩子才拥有的天真笑容。那种天真,天真到惹人怜爱、令人流连。
但是我无法长久地注视她。她的耳针折射出的光线在无限的时光尽头,穿越所有的介质,刺痛我的目光。那种灼烧的疼痛感,隐藏着不可理喻的玄机。左耳上的两枚耳针,我甚至看不清它们的样子。右耳没有。
两堂课,教的是同样的内容。有两批学生。高一的,然后高二的。夏是一个古怪的学生,她会在那里安静地坐两节课。没有同伴,没有谈话。下课的时候,她从不走动,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她原本就属于角落、属于窗口。她把头靠在冷冰冰的墙壁上,神情倦怠。这种时候人们无法想象她是有那样明亮笑容的女孩。同样的授课内容,夏会听上两遍。同样地漫不经心。每一次。夏是高三的学生。周四的下午没有课。我问她为什么会想到来学日语呢。想去日本吗。她说不,只是觉得好玩。我笑。然后她也笑了。是那么天真明亮的笑容。我希望它用远地停留在她的脸上。可是关于“永远”永远是个奢求。然后我们谈到关于耳洞。我说这里允许戴耳针吗不。但是——但是,我从13岁起就一直没有让我的耳洞空着。那是生命中的两个缺口,而且靠得太近。我害怕它们会蔓延,会连成一片,会把我吞噬掉。所以需要不停地有物质去填补它们。7岁的时候,母亲带我去穿的耳洞。那一年父亲离家,她心爱的男人离开了她。两个耳洞,穿在同一个耳朵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疼痛。母亲说女孩子应该把生命的一半留给自己的。7岁的我,看者母亲空空的两个耳洞,有着永远无法相遇的命运。我的母亲是一个奇怪的女子。夏的母亲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夏漫不经心地念完了一学期的日语课程,我教授的日语课程。最后考核的时候勉强才pass过去。我希望她能得到更好的成绩。但是想到她的漫不经心,我终于没有说什么。已经进入冬天。寒冷干燥的季节,我想留在这个城市,但是不打算继续教书。虽然我喜欢看到校园里面孩子年轻的容颜。有的时候我会想起夏,想起她的笑容。天真明亮的,惹人怜爱、令人流连。还有她左耳的耳洞,上面变幻着的漂亮耳饰,是永远看不透也看不到尽头的风景。我想我是怀念夏,仅仅怀念她的容颜。没有其他。二月份。翻遍月历,唯有二月短缺两天。这是一个容易被人遗忘的月份。夏不是一个容易被遗忘的女孩。二月的时候,我再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她干燥的声音从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通过冰冷的机器,传到有我的空气里。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电话里的声音,觉得有点陌生。她在电话那头笑了很久。然后她说,我是夏。她的声音里面也带着笑。我想象她手握话筒,一脸天真笑容的样子。她说郁你知道吗,我有了第三个耳洞,在我的右耳。但是我不带任何耳针,也不去保护它。我只是让它空着。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它会愈合,然后我听到她的笑声,脆弱得好象要破碎掉。她说郁,谢谢你。我的日语现在大有进步。她告诉我她遇见两个日本女孩子。日本的访问团在她的学校停留了两周。她负责接待她们。12岁的大阪女孩,剪着整齐的学生发型。是非常寒冷的冬季,但是她们穿着藏青色的及膝裙。我想它们谈到L'are,谈到Luna Sea,用我蹩脚的日语。我喜欢看到她们睁大眼睛微微吃惊的样子。日本女孩很漂亮。头发漆黑,眼睛明亮。我带她们爬到教学楼的最顶层,看清楚上海灰白的天空。女孩子很安静,眼神偶尔游离在风里。我想大阪这时候应该有粉白的樱花花瓣飘落如雨吧。可是这个城市只有枯黄的梧桐树叶,大片大片地从街道的两边掉落下来。她还说女孩的带队老师叫做清水。是非常英俊的日本男人。吃饭的时候安静地不说话。会俯下身给学生围好围巾,神情温和。笑起来嘴唇的线条很美。和他说话很有趣。因为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中、日、英三种育秧之间自由地随时转换。我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我又听见夏的笑声,有甜的气息。我说校园生活很快乐啊。她说是啊。我们突然沉默。我问她在干什么。她顿了一下,说在吃一个苹果。我于是听到了果肉碎裂的清脆声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出去工作。买了一台电脑在家里,做一些小编程。生活在某一个特殊阶段,闲散得有点不真实。但我喜欢这种不真实。会有夏的电话问候,通常是在周末的时候。某一个有阳光,或者没有阳光的午后,会有她阳光一样慵懒的声音。有时候是在晚上,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她正在上夜自习。然后会有女孩子叫她的名字。“夏——”她们远远地说。或者她会在寝室一边啃一个苹果,一边和我说话。我说专心吃你的苹果吧,说话含糊不清的。然后电话那头会突然安静。我说你又在笑吗。她说是啊,你怎么知道呢。我想象她坐在椅子上,撒开懒散的双腿,笑容天真的样子。耳边是我的声音。唯一一次在早晨接到夏的电话。我在半梦半醒中不耐烦地抓起电话。“あいし,郁。”我听到女孩清澈的声音。我没有来得及回答,对方就挂掉了电话。但我知道那是夏。我握着电话站了很久。中午的时候夏又打电话来。她电话那头放肆地大笑。她说郁,愚人节快乐。夏有时候只是个贪玩的孩子。
四月份,我去一家电台做一档傍晚的时尚类娱乐节目。扬在那里做监制。扬是我的高中同学。她对我说郁,你应该正经地找一份工作,然后长久地安定下来。我于是有了第三份工作。在我对电台DJ这件事物丧失兴趣之前,我会听扬的话,过正常安定有保障的生活。每天黄昏,我的声音从电台传出,流浪在这个城市的边缘与角落。扬说我的声音适合黄昏的人潮汹涌,那种喧嚣却寂静的感觉。我们在节目中谈论各类时尚话题。会有年轻的男孩女孩打电话进来告诉我他们的心情和故事。我喜欢他们带着阳光气息的声音。那一次的话题是关于耳洞,扬的idea。扬是没有耳洞的女孩,但是她说她喜欢看到其他女孩点缀着漂亮耳饰的精致耳朵。我看着扬微笑的脸上一张一合的薄薄的嘴唇,想到坐在角落里的女孩,懒散地晃动两条腿。左耳上的两枚耳针折射出的光线刺痛我的目光。她侧过脸来,轻轻地笑了。天真无邪。惹人怜爱、令人流连。扬是一个高明的策划,话题进行得很顺利。不断地有女孩打进热线来讲述关于自己的耳洞。最后一个电话,没有经过编辑就直接接入了演播室。我听到女孩熟悉的声音。很爱很爱那个男人。但是我不会让他知道,不可以让他知道。所以为他穿下第三个耳洞,并且让它空白着。我想有一天,当第三个耳洞愈合的时候,我就遗弃所有的爱,离开他。他就像我的耳洞,是生命中无法躲藏和隐匿的缺口,却永远不是我的出口。但是我无法停止,我只能前往。我想每一个人都会轻易被这样的女孩所感动。但是她爱着的那个人为什么不可以呢。谢谢您,和谐信息。请问您的名字是——我叫夏。
我有很久不再接到夏的电话。我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是依赖夏的。迷恋她的笑容和声音。但是,这是一个危险的结局不可预料的游戏。我不肯定自己是否能够承担它的代价。所以我不想也不敢让自己轻易的陷入。夏是一颗不安定的灵魂。郁,陪我一天吧。你在哪里?我来接你。你家楼下。我立即从窗口望下去。夏握着公用电话,仰着脸对我微笑。已经是五月。夏穿一件旧旧的白衬衣,还是那条拖沓的背带牛仔裤。天真无邪。漫不经心。左耳上依然点缀漂亮的耳饰,右耳上有一个空空的耳洞。是缺口,还是出口。和夏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我们看电影、吃饭、逛街。累了就坐在广场的石阶上,看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边啃着苹果。夏说这是她喜欢的生活状态。看着身边的繁华,但是不介入。只是在一旁看着。晚上我们去唱KTV。夏是不会唱歌的女孩子。但是她拿着话筒手舞足蹈的样子,令人感觉释然。夏在喧嚣的电子音乐中大声对我说:今天我逃了一天的课,刺激吗?她笑着看着我吃惊的脸。夏喝了许多酒。夏大吵大闹。夏开始流眼泪。我在一旁看着她。我想夏是爱那个男人。但是上天不愿成全这份爱。有些人很好,只是无法在一起。我送夏回家。我在车子里看着她沉睡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脸,但是上面看不到任何幸福的痕迹。有时侯我会觉得夏是一个与幸福无关的人,毫无缘由地。
再见到夏的时候,她已经领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皱巴巴的一张纸,被她丢在房间的角落。是不错的一所学校。但我相信如果她能改变她一贯的漫不经心,她应该可以做得更好。是非常炎热的七月末。电话里夏的声音依久遥远清澈,带着笑意。夏说她病了。但是她不肯去医院。我去她家里看她,带着大束的香水月季和夜百合。夏坐在木地板上,手里玩弄一口黑色的钟。那是一口奇怪的钟。漆黑的木的质地,有两个钟面。拿在手里很小巧。夏仰起脸看到我,笑了。她说郁,这口钟在午夜的时候,它的时针和分针会逆时针地旋转。但是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我想夏的体温应该很高,已经开始说糊话。我说夏你应该乖乖地去医院接受治疗。夏从冰箱里拿啤酒给我喝。她说郁,我没病。我只是想见见你。仅此而已。我看见夏零乱的房间。地板上到处都是过期的杂志和旧CD。还有大大小小的像框放了一长排。她给我看日本女孩的照片。真的是很可爱的小孩。站在学校的操场边,表情天真无邪。照片上还有夏提起过的她们的老师清水,的确是很英俊的男人。夏说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有一些人,当你见到他们第一眼时就知道他们注定要牵绊你一生;而有一些人,一直在你的身边,你却从来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夏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种很凄厉的表情。我问夏,他知道吗。我只是深爱着他,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告诉他。而且说与不说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他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我和他的生活轨迹没有交集。我是一个节外生枝的人,原本就不应该出现的。夏突然泪流满面。她把脸埋进我的颈窝里,然后轻轻地吻了我。她说谢谢你,郁。夏送我到楼下。在电梯里我们都沉默。最后她说为什么送给我香水月季和夜百合呢。都是太寂寞的花朵,无法彼此安慰的。她的笑容苦涩而甜美,有着耳洞般神秘的空洞与寂静。夏是一个过于偏执的人,我无法改变她。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大学里,夏和许多的男孩恋爱。从这个怀抱流浪到那个怀抱,夏说她只是想知道哪一个更温暖一些。夏说他们的诺言可以带来片刻的温暖,但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无法长久。当一段恋情结束的时候,夏为自己买一对耳饰。夏说那是一种纪念。她说她和他们之间只有恋爱,但是没有爱情。我只有一次爱情。但是我知道它注定是要枯萎的,所以我在它盛放的一瞬间把它掐断了。我已经不会再有爱情。但是我无法抗拒。温暖是诱惑人的东西,即便它再短暂、再单薄。我说夏,你不可以这样。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你对他们不公平。这世上有公平吗?比如我爱你,而你却并不爱我。难道这是公平的吗?——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
夏大学毕业后很快去了日本。走之前,我们通了电话。夏说清水叫她过去。我去了以后也许会和他一起教书,整天和一大群孩子在一起;也许马上会嫁人,乖乖地呆在家里,被人养着;也许……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也许永远也不再回来了。我想带的带不走,不想带的又甩不掉。她对我说,郁,真奇怪,为什么我的第三个耳洞一直都无法愈合呢。我已经无法忍受这种等待的煎熬,所以我决定用时间和空间来填补它。我们沉默地挂断了电话。我们说好了不用送别的。但是她走的那一天,我还是去了机场。宽敞明亮的候机大厅里挤满了行色匆匆的人。我终于还是没有见到夏的最后一面。我沉默地坐下来,抽烟。一直等到看见夏的飞机摆脱了我的视线。起身离去的时候,我看见了扬。她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我。我走过去。“她走了。我们回去吧。”扬说。我想也许,我也应该尽快结婚。
夏走后的两个月,音信全无。我还记着电话里她最后的话:郁,我会寄大阪的樱花给你。我想夏在日本应该会过得很好。她是那样惹人怜爱、令人流连的女孩。应该会有人好好爱她。她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她会幸福。我开始很忙。忙着筹办自己的婚事。我决定和扬结婚。扬和夏是完全不同的女孩,但将会是一个好妻子。我会爱她。我们将会幸福。夏走后的第三个月,我终于手到了第一封从日本寄来的信件。信封里面只有一副耳饰,其他什么也没有。是夏的耳饰。我认得出她的每一副耳饰。然后整整一个月,我每天都回收到一副夏戴过的耳饰。曾经是那样漂亮精致的饰物,但是它们一旦从夏的耳朵上摘下来,就失去了一切的灵性,不再有任何气息。不知道夏的第三个耳洞是否已经愈合。是否有人来填补她生命的缺口。是否已经找到她的出口。但是只有那些华丽的耳饰。没有夏的笑容和声音,我不知道她要告诉我些什么。婚礼将近。我收到了从日本寄来的邮包。里面有一封日语信。上面写着——郁先生:相信您应该已经收到了夏所有的耳饰,那是她唯一的遗物。她来大阪的时候除了一些衣服,就只有这些耳饰。夏常说她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我原本想留下它们的。我爱夏,比你爱夏。但是我想夏会更愿意让它们留在你的身边。有时候我会不明白夏对你怀有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她说她对你从来都不曾抱有任何希望和奢求,但是却始终无法忘记你。任何人都会被她感动,可是为什么你却不可以呢。我原以为把她留在大阪,她就会淡忘过去,重新快乐地生活下去。夏是那样好的女孩,她应该要幸福的。可是她爱着的男人不爱她。我最终理解了她。一个月前她乘飞机回国,刚出跑道就发生了爆炸。在候机大厅里她说她想再见你一面。只是去一下下,立刻就回来。她说她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说完她就笑了,天真无邪。是我见到过的最明亮的笑容。那一天,她的耳朵上没有戴任何的饰品。一脸素净,还是我初见她时的样子。我无法想象那是她最后的容颜。我整理了她的房间,发现了许多没有寄出的信件。我不完全看得懂中文,但我想那应该是她写给你的。既然这样,我也一同将它们寄给你。我想一些东西我们无法挽留,注定是不能强求的。但是请允许我自私地将她留在日本。我想在这里,她会更平静一些。节哀顺变。清水修2000年11月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眼泪。这是我没有料到的结局。夏在我身边5年,我曾经是那样迷恋她的笑容和声音,却从来不曾爱她。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着它的不公平。我又看到了夏幼稚的字体,孩子般任性的天真。
郁,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时间累积,这剩下的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我要试着离开你,不要再见你。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当看尽潮起潮落,只要你记得我。如果你会梦见我,请你再抱紧我。
郁,为什么我的第三个耳洞到现在都没有愈合呢?我以为到了大阪就可以escape,可以hide,可以forget。但是我发现时间和空间也无法填补生命的缺口。你是我唯一的出口,却同时也是我命定的缺口。我于是无路可走。有人说女子一旦穿了耳洞,就像被打上了印记。再也无法摆脱。那么你就是我要背负一生的罪。我觉得很累,我想是该停歇一下的时候了。
郁,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如果明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郁,昨天晚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后黑色的钟,在午夜的黑暗中,它的时针和分针是逆时针旋转的。我很害怕。我是一个很坏的女孩。我做了太多坏事,我欺骗了太多人。我唯一做过的好事,就是曾经那么真心和痴心地爱过一个人。如果这也算是好事的话。宣判的时候到了。我知道宣判的时候到了。
郁,忽然之间,天昏地暗。原来世界可以突然什么都没有。我想起了你,再想到我自己。如果这天地,最终会消失。不想一路走来珍惜的回忆,没有你。我相信我爱你。一直、始终、永远。
郁,我在带来日本的旧CD里发现了一段不完整的歌词。我不知道是什么歌。……有人说穿过耳洞的红颜,下辈子还会是女人。你能不能,记住我的吻。下个轮回我为你点盏灯。看我的耳洞,都是为你而穿。看满世情缘,再陪你走一段。你如果有一天,也像我被爱情遗忘,你会了解我有多心伤。……如果真的有来生,我愿意再遇见你。即使你不爱我,我依然爱你。
我无法自制地瘫倒在地上,泪流满面。原来我并仅仅是迷恋她的容颜和声音。她是一种气息,已经渗进我的生命,无法再被抽去。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关了5天。第5天的时候,扬来找我。扬说:婚礼还举行吗。我说对不起,扬。她打断我。不要说对不起,郁,我明白。扬走了。三个月后,我和扬举行了简短的婚礼。我不愿也不能再辜负第二个女子。我相信我将会爱她,我们将会幸福。一年后,我们有了一个男孩。
大学毕业那一年,孩子将自己的女朋友第一次带回家来。我和扬都很高兴。女孩子很漂亮,笑容天真无邪。惹人怜爱、令人流连。伯父、伯母好。我叫夏。我手里的烟掉落在地上。扬看了看我。女孩很热情地跑去厨房帮扬的忙。谈话隐隐约约地飘出来。怎么你的耳洞是空的呢?为什么不带饰品?我对耳饰有排斥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这样。那为什么又去穿耳洞呢?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右耳上就有一个耳洞。真奇怪。……
她是来找我。也许,她的记忆早已幻灭。只剩下这第三个耳洞,在那里空白着。一直。始终。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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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19 21:49:52 | 显示全部楼层
偶然百合


  一  

  百合已经在候机厅等了两个小时,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飞。这让她有一点心烦意乱。  
  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窗外仍是黄沙漫天。看上去一点不像是中午11点,倒很像是晚上七八点钟的样子。“这个鬼天气。”百合想。

  “这个鬼天气。”身侧有人嘟囔,是一把低沉的男声。  
  百合吃了一惊,转头。半米开外,是一张线条硬朗的脸,温和干静,一双眉微微蹙在一起。百合一定是脸有笑意,因为对方回望过来时的表情正在变的柔和:“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  
  百合四顾无人,确认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就点点头,表示同意。

  或者,一起喝杯咖啡?男人提议,语气有些犹疑,看上去竟觉出三分腼腆。  
  百合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  
  从十五六岁至今,俞百合所遇这类邀约,总有三五十回。从一起背单词,一起看电影,一起上图书馆,一起泡吧,到一起开房间,都有听过。那些羞怯的,紧张的,大胆的,戏谑的,甚至放肆的神色,对百合来说,都不陌生。她已经习惯兵来将挡,如果说曾经有过一刻怦然心动的话,也是少不更事时遥远的情绪。这一次,百合是从心里微笑出来,一个三十多岁成年男子的腼腆,原来是加有动人之处的。

  或许回为最近几年,年事渐长,而遇人繁杂,这类邀约中越来越少纯净,越来越多厚颜无耻。有一次,百合和公司的一个客户谈事情,约在晚上,对方的代表是一位生化博士。正事说完,总是会扯扯闲篇,三言两语之后,博士就奔了主题:我们做爱吧。  
  百合看着恂恂儒雅的博士发呆,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你认为这是男女之间最好的交流和了解方式吗?博士续道,脸色坦然。  
  百合反应过来:是。不过我以为,你为之间,只要互相了解对方的公司就够了。  
  百合和博士告别的时候,双方都面带微笑,不失风度。后来的合作也算顺顺当当,仿佛整个过程不过是博士邀请百合“我们喝茶吧”,百合说“不渴,谢谢”,而已。  
  而已。  
  做爱在这里,既和爱情无关,甚至也不是通常所谓交易。它就职一项想起来了,兴之所致,大家都愿意做的临时性的有氧运动。之前,之后任何附加的东西,感情或者金钱,都不会有。  
  这或许真是这个城市里那些现代人的方式,不过不是百合的,百合所能做到的,是平心静气。不会像女友尔佳那样认为是奇耻大辱:我看上去很像一个随时准备和人上床的女子吗?!尔佳在某此遭遇这类邀约后,在电话里跟百合气急败坏,大叫大嚷。  
  百合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气的。大家不同的观念,愿意接受接受,愿意拒绝拒绝,各过各的罢了。他又没按住你强行施暴。只不勉强人和被勉强,就行。  
  尔佳常常百合一直就是个得过且过的散淡脾气。  
  百合含笑纠正:这叫随遇而安。  

  二  

  滞留旅客太多的缘故,机场的咖啡厅爆满。百合和那男人在人丛中落座,各自饮一杯咖啡,有一搭无一搭地谈着天气。  
男人话不多,在周遭一片嘈吵和抱怨声中,尤其显得沉静。被邀来喝咖啡,而不被问东问西,殷勤套磁,让百合微有新鲜感。  
还是百合先问他去哪里。男人说:上海。然后回问:你呢?  
  也是。百合答,心想,不知道会不会是同一班机。  
  不知道会不会是同一班机。男人微笑,语气是礼节性的,说不上好奇。  
  百合心里一跳。已经是第二次了。若是依尔佳的逻辑,这人一定是会读心语的。  
  想到尔佳,百合唇角再次泛起笑意。30岁的人了,长不大,跟少男少女似的,天天研读星座命相。百合叫她小巫婆。  
  这班大学同学中,俞百合和卢尔佳原不是走得最近的。毕业几年,女伴们纷纷嫁掉,拖家带口,要聚也不容易,惟有百合和尔佳两个单身贵族,常常相约,泡在一起吃饭,美容、健身、购物的时日多了,很自然就成了密友。人就是这样,亲疏远近,全在于来来往往。  
  尔佳一直在恋爱状态,只是对象常常更换,每谈一个,就查星相书,看是不是相合。好像始终也没遇上真正相合的人。  
  百合看着她发笑。  
  尔佳就指责百合挑剔:知不知道,你这把年纪,叫老姑娘?!还千挑万选。  
  百合反唇相讥:嗯,我不像你,花痴。  
  心里其实承认自己是挑剔的。尔佳的朝三暮四,又何尝不是挑剔。在这个社会里生存,可由着心意挑剔之处并不多。老板、工作、同事,都不是想挑就挑的,吃穿用度,百合又没有那么讲究,以她的生活水准,总是说得过去,不需要太挑。所剩者,不就是一个枕边人嘛。百合想不出要凑合的理由。  
  一个人若太随遇而安,一定有非常不随遇而安的地方。  
  过尽千帆皆不是。  
  当然也碰上过让百合生出许多好感的人。就在好感多到要发生变质的时候,百合获知那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百合及时回头。  
  不是因为理智,是因为百合很爱自己。她知道跟一个已婚男人说爱,是一件辛苦的事。就算百合不怕辛苦,却怕受委屈。这种事简直就一定是要委屈自己的。明知如此,百合为什么要这样豁出去,不心疼自己呢?所以就悬崖勒马。  
  尔佳说:男人爱什么样的女人?首先他们爱所有漂亮的女人,其次他们爱得不到的女人。  
  尔佳经常会这样忽发奇想,妙语如珠。  
  在最后的烛光晚餐上,百合笑着把这句总结性发言学给那位已婚男士听。对方默然良久。之后,开口道:百合,女人太敏锐,不一定会幸福。  
  各安天命罢。百合在心里回答。  

  三  

  上海新锦江饭店的大堂。会议接待处的牌子清晰醒目。  
  百合拎着行李过去登记。把旅行袋和坤包挪到一只手上,微感吃力。  
  “要帮忙吗?”沉稳的男声听上去有些耳熟。  
  百合抬头,北京机场共进咖啡的先生。  
  如果说百合在飞机上,去洗手间走道,和后排座位上的他碰巧对视,相互颔首致意,心里还不算讶异的话,这是次是真的惊奇。  
  百合一向也不信巧合为种事,又不是拍电视剧。不过,这一天,是有点古怪。居然会和一个人这样三回五回地撞上。  
  看到百合一双秀眉高高地挑起,对方也笑:我看我们参加的是一个会了。我叫路康年。很顺手地,康年用左手接过百合的旅行袋,右手彬彬有礼地伸向百合。  
  百合伸手相握,还没有吃惊中醒过神来:俞百合。  
  这个医Yao行业的会议规模颇大。百合供职的广告公司,一直在为一家大Yao厂做代理。这种会,本来是可参加可不参加。百合来,是习惯,她愿意第一手掌握和自己客户有关的所有信息。  
  百合和康年在第一天的会议午餐上互换了名片,得知康年是一家外资医疗器械公司驻深圳的代表。  
  “这好像是一个关于Yao品的会。”百合接过名片,说这话时有些熟络不拘。如果你和一个人在一两天之内,不断见面,不免会觉得认识了有一段时间。  
  “Yao品和器械的关系,距离不会比Yao品和广告的关系更远吧。”康年晃晃手里百合的名片,答。  
  这男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让百合觉得有趣了。  
  所以会中的周末,康年和百合谈天中说起周庄——一直都闻名的江南小镇时,百合说,我可以当导游。  
  当年在上海读书,周庄怎会没有去过,只是那时不像现在这样出名,一个江南最普通的有水的小村庄而已。  
  真的?康年问。  
  百合不以为意。  
  吃过午饭,被康年拉进出租车里,百合才瞪大了眼睛问真的去啊?!  
  康年的眼睛比百合瞪的还大:你不是说真的?!  
  车载录音机里,正在放陶晶莹的《姐姐妹妹站起来》:“10个男人7个傻8个呆9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跳出来/就算甜言蜜语/把他骗过来/好好爱/不再让他离开”。  
  康年吐吐舌头:上海的出租司机都这么时尚。  
  百合含笑摇头:这种新新人类的歌,不适合我们听了。  
  百合靠在椅背上,一任车子驶向往周庄的道路。  
  四此后很长时间,俞百合关于周庄之夜的记忆,都是一些零散的片段。背景依稀,调子是清淡的白色和发旧的灰绿,仿佛青石板一路铺陈,却有浓酽的色块不均匀地涂抹在各处,温润华丽妖艳迷离。  
  月色,水光,简陋的太阳椅,茴香豆,不知名的啤酒,古舍的楼上,红木的大床,如兰似麝的异香,咿咿呀呀的声响,那些从老式录音机里放出的有些变调的歌声,自远处丝丝缕缕飘忽来去,“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Are you sure?康年眼眸深深,音色沙哑。  
  百合轻轻阖起眼帘。  
  百合在晨曦里被鸡鸣声唤醒,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漫步在青石小径上,村庄还在沉睡。百合在一座小石桥畔驻足,是因为桥边支着一个画架。年轻的画者就着晨光和水粉,涂抹出的轮廓模糊不清却韵味十足。  
  百合能感到身子被人从后环住,“百合……”  
  嘘——百合回转头,食指放在唇上。有些东西脆弱而娇贵,不可惊扰,亦不可言说。  
  香港有一个叫倪匡的作家,写科幻故事的,却说过一句最最勾画现实的话:人类太渺小,不配奢谈永恒,永恒是属于日月星的。  
  不谈不谈。  
  在回程飞机上,百合百无聊赖地换频道,直到耳机里传来这样的歌声:I have your arms around me ooooh like fire\but when I open my eyes\you‘re gone……  
  4个月以后,在“豹豪”酒吧,半瓶红酒落肚,百合开始在山响的摇滚里给尔佳哼起这首歌:I‘m a big big girl \ in a big big world \ 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ave me \but I do do feel that \ I too too will miss you much \miss you much……

  尔佳听得尖声大叫:俞百合,你居然!  
  艳遇一桩,有什么了不得。百合饮尽杯中酒,痛感自己庸俗不堪,竟然会像那些热爱倾诉的妇人,无聊到对着女友,讲自己的故事。  
  所以说大家都是凡人,谁都不要说嘴。一定是最近工作劳累,生活寂寞,无以遣怀寄意。那个水色青青,遥不可及的周庄,才会这样三番五次的闯进心里,在大片大片的黑暗中执着地熠熠发光。  
  然后呢?尔佳盯着问。  
  没有然后。百合摆弄着手中的空酒杯。  
  那你们以后怎么打算?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深圳?尔佳不依不饶。真是孩子气。  
  什么你们我们的?如果你问我,照样上班挣钱养车供房喽。百合眼波流转。  
  你一定是疯了。不是当初,就是现在。尔佳瞪视百合良久,频频点头,神态像一具刚刚为病人确诊的医师。  
  就算是。人生在世,总是要疯上一回两回的。否则岂非虚度?百合也知道当日行事,大违平日作派。在这之前,百合一直认为自己是很计较的人,也不相信自己会作出什么不计较的事。像尔佳说的,那不是“俞百合风格”。不过,什么就算是“俞百合风格”了?  
  喂,尔佳,你看我像不像会去买体育彩票的?百合另起话头。  
  不像。你少顾左右而言他。尔佳没她好气。  
  我告诉你,有一个周五,我出去办事,看见街边卖彩票的排队,忽然就特想买,想想队太长了,算了。结果走到第二个摊点,还想买,又懒得排队。回来的路上,又看见排队的,仍然动心。我就想,我既然这么想买,没准儿就能中奖。如果我不买,一定会错过大奖的。所以我就和好多民工一起站到队里。下午有谈判,为了买这10块钱彩票,我连饭都没吃。百合顾自往下说。  
  结果呢?你中了500万?尔佳斜睨她,语带讥嘲。  
  没有。买的时候就没抱那么大的指望,但若不买,我一定后悔。百合清晰的回答,知道自己一点都没醉。  
  你这叫after us the deluge.尔佳白她。  
  及时行乐,管它身后洪水滔天。百合大笑,心里不以为然:不是这样的。曾经,有一种感觉排山倒海。我不过是不愿意有一天,后悔错过了那张彩票。虽然那张彩票上印着爱情的可能,只有830万分之一。  

  五  

  有一天,尔佳在百合的住处度周未。电视台的风光片,正在放周庄景色。  
  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尔佳忽然抑扬顿挫,念念有词。  
  百合一口茶全喷在地毯上:你没事儿吧?  
  那么你呢?真的没事儿?百合在镜佳在忽闪的大眼睛里看到真诚的关切,一时语塞。  
  什么时代了?哪里有空幽闺自怜。只是在辗转不能成眠的深宵或凌晨,周庄,的确每每是最后那个脆弱不可捉摸的残梦,齿颊留香。

  康年是打过电话的,问候,甚至说过“想念”。又如何呢?江山情重美人轻,大家都是一样的。  
  康年的事业根基在深圳,就像百合一定不舍得现在的工作和职位。在一起的时光,从未谈及未来,因为彼此都知道,承诺是要有代价的,不那么容易付得起。  
  半个世纪前,张爱玲说过,有些女人本来是以爱为职业的。何其好运,可以以爱为主业,不愁吃穿用度名誉地位,不为生存愁,不为稻梁谋,全情投入。不像今日的职业妇女,生不逢时,想以爱为业都不行,瞻前顾后,左右为难,偶一享乐,已属奢靡。  
  不谈爱情,不谈未来,不谈永恒。是因为不敢。疯一会儿是可以的,有勇气疯很长时间的人,却不多。百合知道,自己终于还是一个计较的人。  
  好在,百合是真的忙碌,可以让自己忘掉那些七七八八、缠绵细腻的情绪,不让自己有时间深想。  
  好大一捧香水百合送到时,百合正在跟部门的同事开会。花是百合喜欢的纯白色,情人草星星点点点缀其间,被淡紫的木纹纸一衬,含露欲滴。  
  前台的nancy捧了进来,嘴角笑容洋溢:俞和谐信息的。  
  会议间里哗地就乱了。什么日子?一班年轻人拥上来,纷纷猜测来历,嘈吵声引得其他部门的同事都过来看西洋景。  
  百合但笑不语,很像是胸有成竹。七八年的职业生涯,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是基础训练。一束百合花,哪里就容色大变了?其实心里是好奇的。  
  很多年了,25岁以后吧,没试过这么夸张。你以为是演电视剧啊,一捧花直送到办公室。  
  几秒钟的功夫,百合一个失神,眼前晃过康年的身影。又立即笑自己疑心生暗鬼,不定是哪个捉狭鬼的恶作剧,没准儿就是尔佳一时兴起。  
  也只是几秒而已。百合拍拍手:说正事儿说正事儿。百合自信,大家齐齐落座,重开讨论的时候,没有谁看出她的思绪飘忽。  
  但是此时,在这个周末的黄昏,下班时间已过,外间的同事几乎走空了。一个人,对着占去办公桌1/3的百合花,有夕阳自百叶窗的缝隙凌乱地酒落。百合支颐而坐,有一会儿神思不属。  
  有笃笃的敲门声,温和有礼。百合抬头。  
  你不喜欢我的礼物?一年未见,康年的脸略有些许瘦削,更见棱角。  
  百合无可奈何地又怦然大跳起来,你何苦又来招我?百合叹息,惊喜之外,不无怨气。  
  你不喜欢,就扔了它,我换一样给你。康年抄起花束,随手拆了包装彩带,就要把花往垃圾桶里扔。  
  你干什么?!百合浅嗔薄怒。  
  换一样给你啊。康年把彩带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百合迷惑地看向他。  
康年拉住百合的手:我游说成功,瑞士老板在北京开办事处,我调任中国区代表。  

  六  

  尔佳现在常常拽着百合,去买体育彩票。她说,百合一定是有这个命的。  
  尔佳的原话是这样的:一夜风流,都能修成正果,哼哼,真是830万分之一的手气。  
  人生是有一些拣到的幸运的,为什么不要。  
  在那个不算盛大却热闹的婚礼上,路康年大呼冤枉。说邀百合喝咖啡时,真是什么也没想。平生第一次主动约陌生女人,就泡妞泡成了老公。  
  尔佳被娘家朋友,立了铁律,规定新郎一概不许和陌生的、毫无关系的异性说话。  
  百合的家里,在康年和百合的结婚照下,常年都有一束新鲜百合。

  在俞百合心里,那一束百合的名字,叫做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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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19 21:50:50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于地狱与天堂

来自地狱的自述
  第一次看到金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好男人。已经忘记了是如何相识,只记得当他告诉我他姓金的时候,我便戏称他为金子,我说,你这辈子会发财的。那时候我是个幸福的女人,因为我有爱我的男人,叫俊。俊是个花心的男人,可是我始终相信他会对我专一,他说过他只爱我。
三个月后,俊离开了我,爱上了别的女人。我没有哭,或许是心里早有了准备。可是我知道,从此,我不会再爱别的男人,对俊的爱太深,无论是对他的人,还是他的身体。俊与我都是有点自恋的那类,彼此欣赏。可是我明白,那是他的本性,他喜欢不同的女人陪他。
最伤心的时候金子成了精神的替代品。他,对我太好。处于感动和报答,我很自然的成为了他的女友。我对他说,我是爱他的,很爱很爱。他不怀疑我,我知道,他爱我。从第一次他闪烁的眼神中我就可以猜到,这个男人会爱上我。女人是敏感的动物。
在往后的一年日子里,我们过的很平静。工作,恋爱,就这样。可是每当深夜里,我知道自己是孤独的。跑到我梦里永远都是俊。金子是太好太好的人,有时候,觉得他和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可是每天,我都要对他说,金子,晚安,爱你。我在欺骗他,可是并不是想伤害他。我很感激他,他是个好人,我想,再过些时候他会向我求婚,我会是他美丽的妻子。嫁人的时候要选择爱自己的。我和其他人一样相信这条定理。
可是,就在一起都正常发展的时候,俊又突然闯进了我的生活。那天,深夜里,俊拖着疲惫的身体按响了我家的门铃。看的出来他不开心,喝了很多。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冰,我想念你的身体,只有你的身体是最完美的。突然之间我有点得意,毕竟他和我一样也在思念着彼此,即使思念的是彼此的身体。做爱的时候我们很容易就会达到高潮,似乎是身体自己的反映。曾经俊说过,我的身体和他的身体是注定的爱人。只是可惜,灵魂上我们不是,所以,我们还是分开了。
那一晚,我们很疯狂,没有任何的防备。当查出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心中竟然不知是喜是惊还是怕。那是俊的孩子,是我最爱的人的孩子。可是我知道,俊不会和我结婚,俊是彻底的不婚主义者,告诉他,他只会让我打掉。我选择告诉金子,因为我知道金子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金子会养我和我的孩子。我,是一个依赖男人的女人。不是无法自强,只是骨子里的依赖性让我明白自己没有男人不行。
如我所想,金子默默的和我结了婚,在我带着两个月身孕的时候。金子是个温柔的男人,如阳光般的耀眼,我想,他可以不在乎的。我们过的很幸福。8个月后我产下一名女婴,我给她起了一个名字,思水。金子不知道俊的全名,水俊。金子不会想到,因为水这个姓本来就罕见。
我以为从此之后会无风无浪,平淡的生活。我以为金子真的不会介意。我以为我会一直把俊放在心里思念。
看着孩子一天天的成长,我可以看出金子的异样,虽然我没有对他说。他不爱孩子,这我明白,只是,他也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毕竟他也是个男人。或许是我以为自己太了解他,把他想的太完美,我感觉的出,他开始暴露他的介意。
生活把我们都弄的很憔悴。金子和我的心里都在思索着不同的事情。我明白,自己害怕的事终于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发生。更可悲的是,我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不思念俊,更多的时候我担心金子会抛弃我,不,确切的说我是怕他不再爱我。金子散发出来的阳光已经一缕缕的射入我的心中,这次,我真的很怕很怕。
终于,我和金子开始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我们几乎没有了可以说说的话题,我们都变的沉没,甚至陌生。金子的工作很忙,经常熬夜,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我的感觉告诉我,金子在慢慢慢慢的从我的生命消失。我想告诉他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他,我想告诉如今真的爱他。可是,我知道,他不会信。
我不可以失去金子。在用尽了所以的办法之后我对自己说。无法再承受失去自己深爱的人。于是我的神经质让我做了最后的决定。
我把思水送到了俊的家里。俊很吃惊。我骗俊说我要去外地几天,让他照顾几天孩子,我没告诉他我结婚了,也没告诉他地址。只是对他说孩子是他的,不信的话可以去医院验证。俊不是个没人性的人,很爽快的答应。看的出来,他挺喜欢思水,所以我离开的很放心。虽然我亲爱的女儿在我身后一遍又一遍口齿不清的叫着妈妈,我没再回头。
第二天是金子的生日,金子答应回来陪我吃饭。我煮了满满一桌的菜,还有金子最爱喝的罗宋汤,只是,不同的是,汤里面我加了些平时不用的作料,砒霜。我已经很明白,金子不会再一如继往的爱我。即使不可以一起生,我想,至少我们可以一起活在阴间,在那里,我会好好爱他,也会让他再一次的好好爱我。
一切都如我所预料的那般进行,金子丝毫没有怀疑。在黄泉路上,金子没有和我说任何一句话。很快,我们到了奈何桥。孟婆汤就放在我们的面前。喝完,我们过了桥。一切还是如我计算的那般。金子喝的一滴不剩,这样金子就不会记得在阳间我曾经的欺骗和不堪。而我,在孟婆不注意的时候,少喝了一口。就这么一口就够了,只需要保留那一点点的记忆,我想,在这里,我和金子会生活的很幸福。
可是当我们走进那间阴森森的房子之后,我知道,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判官一笔轻挥,金子上了天堂,而我,下了地狱。再生再世,永生永世,我都没有可能再遇到金子。突然我想赶回奈何桥,我想喝完那一口孟婆汤,那样的话,至少,我不用再带着无尽的思念。
金子一点一点消失,光芒很耀眼,从他身体发出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地狱里一片漆黑。孟婆汤开起其效,偶尔的时候我的心会突然的痛,片段的记忆和思念。今天,突然记起了一个叫金子的男人,一个属于生前的我的故事。于是我用自己的血写下这个故事,然后,我突然又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了。

来自天堂的自述
  第一次看到安安的时候,我就深深被她吸引。安安长的很漂亮,让人觉得很温柔的感觉。她叫我金子,一个怪怪的称呼,也只有她那么称呼我。遇到之后我们时常都有联系,开始成为了朋友。安安并不知道我对她的喜欢。
三个月后的某天,安安突然呼我。电话里她的声音很憔悴,赶去她家的时候她呆呆的坐在那里。她不愿和我多说,我只知道她和她的男人分手了。看着俯在我肩头哭泣的安安,我突然就对自己说,我要给这个女子幸福。之后的日子我常常去陪安安,陪她说说话,陪她逛逛街。直到安安变的依赖我的时候,我对她说,做我的女人吧。
和安安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她的笑容很灿烂,每天睡觉前她都会和我道晚安。那时候我就会她说,安安,晚安,爱你。然后我们各自进入梦想。我一直都能够梦到安安,梦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我打算的很好,再过些时候,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娶她,她会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可以有一天,安安突然来到我工作的医院,告诉我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告诉我她想要那个孩子,告诉我她一直都爱抛弃她的那个男人。我无语,只是问她,每天的“爱你”是否都是谎言。安安沉默,她的沉默告诉了我答案。安安,我会娶你。我仍然这么对她说。我记得曾经对自己说过要给这个女子一生的幸福。
两个月后安安成了我的新娘。我们没再提起那件事,只是安安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我告诉自己我会好好爱安安和她的孩子,即使那不是我的。因为我知道安安已经不能够没有我了。安安产下女婴的那天我们都非常高兴,安安给她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思水。孩子刚出生总是成长的很快,看的出来小水不怎么像安安,我想,更多的是像她爸爸。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安安是在我工作的医院产下小水的。所以闲言闲语也有不少。我以为我可以很不在乎。可是那天路过值班房听到他们说我甚至不像个男人,穿人家穿过的破鞋时,我还是十分痛苦。即使到了如今,我都无法确定安安是否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点。每次回家看到小水那张可爱的小脸,我都在想,安安爱的那个男人会是个什么模样。有时候我甚至不敢面对安安和小水。每当小水喊我爸爸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应她。
一天, 工作到深夜之后我呆在医院里没有回家。一个人,静静的,四周很黑。我开始整理自己凌乱的思绪。我始终都想做个完美的男人,我以为自己可以大方到什么都不介意,甚至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有了别人的骨肉,我以为我对安安的爱可以超过一切。可是时间终于让我明白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我开始整夜整夜的不回家,开始学着不思念安安。
快到我生日的时候,安安对我说生日那天要我回家吃饭。好几天没吃到安安煮的饭菜,我很爽快的答应,毕竟无论如何上安安还是我的妻子。有时候我想告诉安安我已经无法负荷这重担,可是每次看到安安我总是说不出口。安安也变的忧郁,我想她已经感觉到了我的变化。有时候我甚至希望安安可以对我提出分开的要求。
那天,回到家里。小水不在,安安说小水到外婆家呆两天。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安安从来不让小水离开她的身边。那天的安安很像我第一次看到的那个清纯的她。她煮了满满一桌的菜,还有我最爱喝的罗宋汤。只是她看罗宋汤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怪异。凭着医生的直觉我知道安安加了些什么东西。我问自己要不要喝。
终于我还是喝了,我只是在那个瞬间突然想起了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我会让这个女子有幸福的一生。我知道安安已经无法离开我,或许到了另一个地方我们便不会有如此多的烦恼。我没有让安安起疑,我很高兴的喝下满满的一碗汤。喝汤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安安的眼中有泪光闪过。
黄泉路很长,一路我都没有和安安说话,我实在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我无法再像起初那般爱她,我只是默默的走着。我很自觉的喝下全部的孟婆汤,可是安安不知道我在过了奈河桥后把含在嘴里的那最后一口吐了出来,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因为那时安安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我不想做个无知的人,所以我希望可以保留至少一部分的记忆。
那间黑而高的房子让人觉得阴森。我很想搂着安安走进去,可是我实在找不到原谅安安的理由,我爱她,她却欺骗我。判官对我说,你走那条路,路的尽头就是天堂。而安安,判官指给她另一条路,通向地狱的路。我突然觉得很无奈,甚至可笑。或许注定了我和安安是无法在一起的,生前她的心属于别的男人,死后她的灵魂将与我永远分离。
没有告别,我自顾的走向那条通往天堂的道路,光芒很刺眼。当我想回头再看一眼安安的时候,安安的背影正溶入那无尽的黑色深渊。
天堂里很干净,每个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有新的名字。偶尔在梦里,我会见到一个很温柔的女子,我听见自己叫她安安。醒来后我便断断续续的写下梦境。我不知道这样的梦会跟随我多久,或许是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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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19 21: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纪念

“岸上的一切流光溢彩,我只能羡慕,只能观望。因为鱼一离开水就会死,而我是一尾孤独流浪的鱼。”我常常这样对林涵说。每当这时,他就会不发一言地望着我。他的眼神暧昧而深邃,就象我们不确定的快乐和情感。
我和林涵的缘分始于初一,上天将我们安排成同桌,他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是他的笑容,大方而温暖,是我喜欢的那种男孩。我对林涵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莫名地信任他,所以总爱在他面前说些伤感的话。我那种见月落泪的稚弱情怀是不轻易示人的,而他从不唏嘘,也不安慰,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但我相信,他是理解我的。在他的生命之中似乎早已结识和包容了我的这样一个任性脆弱的灵魂。除此之外,我们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就是沉默,上课下课时沉默,集体出游时沉默。放学回家,我们边推车边看夕阳,仍旧不发一语。即使如此,我们也能自然默契地相处,我能读懂他的眼神,而他也能洞悉我所有的喜怒哀乐。有时我会想,我和林涵简直就是同一个人,我们乞求宁静自由却又无奈地被缚在喧嚣的尘世中。
冬天是我和林涵最钟爱的季节。回家的路上,我经常不停地搓着双手,直到手指被搓得通红。林涵问我,为什么不戴手套。我摇着双手说,因为它们在等待别人的温暖。林涵无奈地叹气。他说,你真是个任性的小孩。然后脱下自己的手套,握住我的手。就在我们指尖碰触的一刹那,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孤独的小孩。夕阳从树木的虬枝间投射进来,林涵的笑脸一派明媚。多年以后,我还是没有在冬天戴手套的习惯,但那时我的指缝间只能流泻无尽的寒意和寂寞,因为林涵已经离我太远太远......
14岁生日的时候,林涵送了我一个很漂亮的大鱼缸。他笑着对我说,崭时找不到岸,就在这里歇歇吧。我爱不释手地捧着鱼缸。我说,我看见了阳光的颜色,听见了水流的声音,呼吸到了新鲜纯净的空气。我没有告诉林涵,那一刻我明白了幸福的含义。他也不知道,我抱着这个鱼缸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夜。
在外人看来,我是个坚强快乐的女孩。通常,这类女孩的背后不是幸福和支持,而是伤痕,独自清洗伤口后无法治愈的伤痕。有的人注定会直视我的伤痕,就象林涵;而有的人,却只能分享我的坚强和快乐,就象雪霁。
雪霁是我的亲密朋友,她有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和一颗淳朴善良的心。优秀的成绩,良好的人缘,父母的呵护,老师的眷顾,使她对未来充满了真诚而美好的憧憬,使她能用单纯天真的眼光去看待缘的世界。
我和林涵说得最多的人就是雪霁,因为我是羡慕她的。她是空谷中的幽兰,散发着清爽馥郁的香气。她生来就是被宠的,可以简单透明地过一生。起初,林涵对雪霁无甚好感,只会淡淡地回应我说:“是吗?可是秦磊总说他比较欣赏你。”秦磊是林涵的拜把兄弟,一个果敢幽默的男孩。但后来雪霁的天真无邪连林涵都无力排斥,有时他竟会主动与我说:“雪霁拥有真正的快乐,你和她多交往,也会开朗些!”
周末或假日,我、林涵、雪和秦磊会一同出游,看看电影,逛逛公园之类的,也无非为排解寂寞。可我渐渐发现,雪霁对四人出游的热情越来越高涨,每次出门,她都会为林涵准备的万无一失。平日里,她也总绕着林涵兴奋地说个不停。看着他们在一起时的完美画面,我会显得不知所措,幸好我一出神,秦磊就会拉我走,故意与我侃上一通,引得我笑出声来为止。末了,他总是望着天空说:“迟钝的女孩是快乐的,而敏感的女孩是痛苦的。”
春日里,是放风筝的好天气。雪霁习惯地央求林涵和她一起放,我和秦磊则拿走了另外一只风筝。两只风筝很快飞上了天,我仰着头,眼中映出两个人追逐嬉戏的美丽身影。突然间,我听见雪霁大叫一声,她跑得太快,被石头拌倒在地上。我一转头,看见林涵正蹲下身子看她的伤口。手一松,我的风筝就飘飘扬扬地飞走了......
那一天,林涵背着雪霁回家。
晚上,雪霁在电话那头,羞涩而坚定的告诉我:“我喜欢林涵。”
我终于清楚,我的痛苦并不全是因为我的敏感。
初三时,我的鱼缸被撞倒在地,跌得粉脆。林涵说:“没关系,只要我还在你身边,就会为你造一个更安全恬静的港湾。”那时我的心里有一个梦,那个梦是要穷尽我一生才能实现的。
初一至高一,我和林涵同桌四年,是我们缘分天空里最色彩斑斓的季节。
高三而时,父母决定送我去美国留学。我在疲惫和不安中忙完了准备工作。临行前夜,雪霁他们执意要为我开告别会,一直闹到很晚。林涵送我回家的时候,繁星出奇地璀璨,把无垠的苍穹点缀得明亮瑰丽。我和林涵看着天,又看着对方,仍是一贯地沉默。其实,从决定出国至今,我一直固执地在等林涵的一句话,一句俗气的话。我幻想他会以熟悉的眼光看着我,然后安静地说:“不要走,好不好?”林涵终究没说出那句话。我的留学不会因为一句话而改变,这点我清楚,而林涵更清楚。我们实在太相象,无奈地接受缘起缘灭。而我们的情感好似一泓深潭,随着时间的飘逝慢慢沉淀,安静而深邃。夜色迷离中,林涵把一条木制的小鱼挂在我的脖子上,他第一次用几近伤感的语气说:“GOODBYE,我亲爱的小鱼。”风起的夜晚,我的泪水恣意而温暖,路灯的昏黄里,色彩斑斓的季节黯然失色。
在他乡求学的日子自然不轻松,周围的一切于我而言危险而遥远。我耗尽全部的精力去适应新的环境。很快,我融入了当地学生的圈子。每天,我用陌生的语言向他们层层揭开中国古老而神秘的面纱,填补着他们永不满足的好奇心。只是当我看着落花叹息,望着鸿雁失神时,他们却投以困惑的目光。他们的世界单纯刺激,也我不同。
我越发想念林涵,想念那段安详缤纷的时光。每当深夜,我就望着窗外痴痴地想:“林涵,我们现在正沐浴在同一片月光下呢!”我天真地忽略了时差的概念,只为了加一个等号在我们之间。多少次,我从梦中醒来,眼前的泪痕都已失去了温度,我还坚决沉淀着我们的情感。
林涵挂在我脖子上的小鱼是我全部的力量和希望。
这一年,我过得有如一世之久。
圣诞前夕,我收到了林涵和秦磊的卡片。林涵的卡片简单到了极点,却依然是我习惯依靠的淡然宁静;而秦磊的倒是大费周折,花里胡哨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逝去...
秦磊经常写信给我。信里,他经常用亲密的字眼写雪霁和林涵的进展。
每年圣诞,我都会收到林涵的卡片,不带情感色彩地问候,也不说雪霁。
我照例会给他们回信或寄卡片,捎去我的近况和祝福。
林涵送我的小鱼是我最珍贵的财富,从他给我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离开我一刻。
七年,七年的时光竟如此轻巧地滑过了指尖,我的等待和思念变得苍白无力,像海上失去方向的小船,飘飘摇摇靠不了岸。
第八年圣诞,林涵的卡片上莫名地写着:“我累了,游不动了。”
秦磊在信的结尾说:“林涵终于正式宣布雪霁是他的女友!”
窗外下起了雪。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脑中滑过的是我在林涵面前说雪霁的种种好处,以及他们在一起时的美丽画面。我抑制不住地流下了欣慰而又落寂的眼泪。
雪下了整整一夜,我茫然地蜷在被窝里,想起了那个迷离的夜晚,那场宿命的告别,泪水与窗外的白雪一样,断断续续地落个不停。
18岁出国,26岁回国,我终于再次踏上了魂牵梦萦八年的故土。
母校百年校庆上,我见到了雪霁。八年的成长使她出落得更加优雅成熟,却并未消褪她的纯洁与美丽,雪霁的眉间眼底流露出无尽的幸福。她甜蜜地挽着一个男孩的手臂,他们手指上相同的钻戒是那样的晶莹夺目。我抬起头,赫然发现她身边的男孩——林涵。
林涵的沉稳安静没有丝毫改变。雪霁小鸟依人般地靠在他的肩上,亲昵地说着什么。我忘了问好,忘了祝福,只是呆在原地,勉强地笑了,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我说,是流海被吹进眼睛里了,其实我明白是钻戒的光芒刺痛了我。
第二年,我结婚了,丈夫是父亲世交的儿子。为了林涵,我已耗劲了全部的精力,我已没有勇气和信心再独自等待着走下去。况且丈夫忠厚豁达、事业有成,对我又疼爱有加,我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了,营造着一个女人最世俗的幸福。
第三年。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把所有的爱倾注在他身上,为他的快乐而快乐。宝宝一周岁时,我第一次摘下了小鱼项链,挂在了他粉白细嫩的颈脖上。
一个阴霾的午后,我在房间看书,宝宝咿咿呀呀地绕着我打转。他刚刚学会走路,跌跌撞撞的,不很稳当,一个不小心,他摔倒在地,哇哇哭了起来。我忙丢下手中的书,抱起他。宝宝的小鱼跌在地上,裂成了两半。我蹲下身,心中莫名地忐忑。小鱼内竟有一卷小纸条:“你不再是孤独的游鱼,你不必羡慕岸上的风景。我愿意一生陪伴你在生命的海洋中畅游。我等你,七年为期。涵”
暴雨袭来前的骤风,把我的水晶花瓶打落在地上,我凝视着那些晶莹剔透的碎片,冰冷而凄美。我明白,碎了的东西是不可能再缝合的。我靠在窗边,任手中的纸条随风而飞。“再见,林涵。”
那一晚,林涵把我们的缘分期限系在了我的脖子上。
湛蓝的星空下,风儿匆匆,掠过两人的眉间。无声的告别里,我们的缘分已经到期。
我和林涵的交往注定短暂而安静,他的诺言注定无法兑现。
永远究竟有多远?而我们都是不相信永恒的人。
我请人修好了小鱼,依旧挂在宝宝的脖子上。
我给宝宝取名叫忆涵。
我再未见过林涵,也再没有为他落过一滴眼泪。因为忆涵将会替我纪念他一生。
我是一尾鱼,泅游于生命的湖泊。蓦然回首,两岸已是雪白的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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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9 23: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把帖子放在这里吗?
真的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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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9 23:09:59 | 显示全部楼层
请楼主把作者名字带上好吗?想记住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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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0 09:33:01 | 显示全部楼层
to siva:给想看的人分享(我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wdb13] )


to 电王:sorry,年代久远,我看的时候就已经是转贴了,不知道作者是谁,能凭着依稀的记忆找到这几篇文章我已经很感动地吻了一千遍百度的搜索引擎了 :)


不过第二篇的作者好像是叫“彩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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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12:17:1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喜欢转贴的东西
作者竭尽全力的精魂只有自己的诠释才能释放的彻底
转了 看了 不过像夏天午后的雨 来了去了
没有带走什么

我喜欢第一篇 我也只看了第一篇
下面的很快的扫了一眼 基本没看进去 不是我喜欢的感觉 我瞬间就可以分辨
其实 也是因为我没有耐心

我有7个耳洞 我从来没有让他们成双过
以前是一个 之后是三个 然后是七个
它们注定有一个是孤单的 而我也不会再打
这是他给予我的等待 七个耳洞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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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16:41:53 | 显示全部楼层
to siva:给想看的人分享(我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wdb13] )


to 电王:sorry,年代久远,我看的时候就已经是转贴了,不知道作者是谁,能凭着依稀的记忆找到这几篇文章我已经很感动地吻了一千遍百度的搜索引擎了 :)


不过第二篇的作者好像是叫“彩虹的微笑”
当然没有放错地方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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